因為地牢太過陰冷,常年錦衣玉食的薑崇漸漸受不住,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盆刺骨的冷水潑在薑崇身上,讓他猛的精神過來。


    “啊!”


    薑崇驚惶的抹了把臉,下意識抬頭看去,發現是幾名神色冷漠的錦衣衛。


    為首一名錦衣衛開口:“薑崇,跟我們走一趟,有大人物要見你。”


    薑崇默默站起身,任由錦衣衛將枷鎖給他戴上,在錦衣衛的押送下,前往一處暗室。


    一進門,薑崇看到一個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眼底波動一瞬,重新低下頭去。


    坐在桌旁的人轉過頭來,正是鄭淵。


    “薑崇,薑侍郎,對吧?”


    薑崇沒有開口。


    身後的錦衣衛猛的推了薑崇一把:“混賬!燕王殿下與你說話呢!啞巴了!?”


    薑崇被推得一個趔趄,站穩後依舊沒有開口,隻是低頭看著地麵,仿佛地上有花似的。


    見他依舊不開口,那名錦衣衛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抬手欲打。


    “哎。”鄭淵抬手阻攔:“好了,你們出去吧,本王跟他談談。”


    “是,王爺。”


    幾名錦衣衛躬身行禮,退了出去,並將暗室的門帶好。


    鄭淵也沒繼續跟薑崇說話,自顧自的將桌麵上扣著的幾個食盒打開,各色的食物展現出來。


    鄭淵將其中食物一盤一盤拿出來,甚至還有兩壺酒。


    擺放好後,鄭淵伸手示意:“坐。”


    薑崇看了看桌上的菜肴,本能的咽了下口水,遲疑一會後,還是走過來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鄭淵對麵。


    鄭淵抬手拿起一個酒杯,給薑崇倒了杯酒。


    “本王與你談個生意,如何?”


    薑崇看著眼前的酒杯,沉默少許後,沙啞著的開口:“罪臣又有什麽資格拒絕呢?”


    鄭淵聳了聳肩:“那可難說,不過你要不要先聽聽看?”


    從關押不到半天,卻如此狀態的薑崇的狀態來看,鄭淵知道薑崇並不是一個良心泯滅的人。


    從薑崇關進來,就有人時刻盯著他,若不是他的表現,鄭淵也就不會來了。


    薑崇默默點了點頭。


    鄭淵給自己也倒了杯酒,把玩著酒杯開口:“你這個罪,其實誅九族都夠了。”


    薑崇沒有反應,因為燕王並沒有詢問他,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


    “可惜,的確是應該誅九族,但是薑家還真是不能隨便就動,你說是吧?”


    薑崇原本平靜的眼眸猛的一震,他好像知道燕王在這個時候來見他是為了什麽了。


    燕王……不!皇帝是想把他的罪名扣在整個薑家身上!


    這樣一來,薑家必死無疑,簡直可以說是舉世皆敵,哪怕皇家不處理他們,全天下的百姓也不會答應。


    不過雖然他的所作所為是在薑家的暗示下做的,但是他卻沒有證據。


    如果鄭淵知道此刻薑崇的想法,估計會笑出聲來。


    證據?


    那破玩意別說薑家,就是在六部那種層次都已經沒什麽用了。


    曆朝曆代,死的官員不計其數,那些大官全都是因為被判定的那個罪名死的嗎?


    恐怕不見得,不過真相如何,估計也就隻有當事人清楚了。


    所以說,這有的時候啊,隻要上麵的人需要,那你就是該死,沒有理由。


    而薑家顯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


    已經逐漸年邁的皇帝對他們的耐心已然消耗一空,他們不死也得死。


    皇帝需要在閉眼前將大周最後一顆不穩定的釘子拔去,不然他死也不能瞑目。


    但是皇帝還是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而且還需要一個切實的人證,不然動了薑家的後果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而這一趟,鄭淵則是帶著皇帝不容質疑的命令來的。


    要麽談下來,要麽離京就藩。


    在長孫無忌幹了那件事以後,還特意跟他說這句話,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鄭淵知道,為了抹掉薑家,皇帝什麽代價都可以接受。


    想必如果這次談不下來,那麽薑家的罪名就會從通敵賣國變為刺殺當朝王爺嘍……


    鄭淵深深歎息一聲:“想必你也猜得出來本王是什麽意思,來吧。”


    薑崇臉上不停變換,活像個調色盤似的。


    鄭淵也不催促,就那麽默默的等著。


    一分鍾……一個小時……一個時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哪怕鄭淵此刻耐心也已經所剩無幾。


    但就在這時,薑崇顫抖著伸出手,拿起了麵前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鄭淵瞬間放鬆下來,躺靠在椅背上。


    成了……


    鄭淵喘了幾口氣,起身伸手拿起另一個酒壺。


    “這個可是好酒,往日本王都不舍得喝,這次就便宜你了,一會你跟家人再見一麵,喝一杯吧。”


    薑崇嘴唇動了動,起身跪倒在地,一言不發的對著鄭淵一頭磕下。


    很快,在薑崇跟家人見了最後一麵,喝了杯辭行酒後,早就準備好的幾名宮中近侍走了進來,將薑崇帶走。


    剩下的事就不需要鄭淵管了,皇帝都已經安排好了。


    而薑崇的家人也被換到另一處極為隱秘的更好的牢房裏,除了見不到陽光,裏麵與平常的居所幾乎沒有差別,甚至更好。


    這也算是朝廷對薑崇最後的溫柔。


    隻等薑崇指認完薑家,將薑家徹底釘死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他便會與家人一同毫無痛苦的上路。


    不過在那之前,薑崇的家人會活的很好,非常好。


    嗯,想死都難。


    等鄭淵離開錦衣衛詔獄,一連十多天,皇帝那邊都毫無動靜。


    鄭淵也沒覺得奇怪,因為皇帝在等。


    等那些投案自首的薑家人到來。


    既然已經準備動手了,也不妨多弄些罪名,之前那些罪名就很不錯。


    又過了半個月,京城大門外出現了一大批人,大概有個幾千人。


    正是薑家送來平息朝廷怒火的族人。


    可惜,薑家以為這樣就能讓朝廷跟皇帝平息,繼續與他薑家這個“皇朝”相安無事。


    但是他們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後邊一把鋥亮的屠刀已然舉起,就等薑家將脖子露出來,就會毫不猶豫的斬下。


    不過其實別說薑家沒有想到,其實所有人都想不到。


    因為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邊關的互市吸引,都想要從中獲一杯羹。


    畢竟不管怎麽說,突厥也還是個國家,還是一個實力與大周不相上下的強大國家。


    而這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交易,其中涉及的利益太大太大了,任何人都不會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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