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有氣無力的將盅蓋揭開。


    雙手下意識的準備拿銀子賠付。


    龍七昂著頭,迎接自己的第十九把勝利。


    看到三個六的賭客們不淡定了。


    “怎麽會出豹子?”


    “肯定是出老千。”


    “對呀,龍爺怎麽可能押錯。”


    ……


    聞言,龍七低頭看了一眼。


    還真是三個六。


    怎麽可能???


    他並非賭徒,而是精通卜算的修道之人。


    師父與丞相乃是故舊,所以派他下山,化名龍七助他一臂之力。


    連日來,逢賭必贏,還未出過岔子。


    龍七警覺的環視一圈,並未感知到有同道中人。


    既然無人攪局,那剛才的豹子又是怎麽迴事?


    他在這邊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小賭客和百姓們早就鬧翻了天。


    “龍爺,剛才是怎麽迴事?”


    “我可壓了二百兩銀子呢。”


    “是賭坊出老千還是你不靈驗了?”


    龍七聽到最後一句話,轉頭死死瞪了說話那人一眼。


    還真是白眼狼,帶他們贏了這麽久,隻要輸一迴就被罵。


    要不是師門有命,他早就罷手不幹了。


    顧苒苒捏著嗓子嚷嚷了一句,“再玩一次,帶我們贏迴來。”


    此言一出,眾人連忙附和,“對對對,接著玩。”


    畢竟今日贏了十八局,輸掉這麽一局還不至於毀了龍七的威望。


    此時最為無語的當屬荷官。


    幾日下來,加起來輸掉上百局,他早就麻木。


    真贏了,還有些不習慣。


    大東家有令,大通賭坊要成為大乾第一大賭坊,隻要有客人賭,他們必須奉陪。


    此刻既然有人嚷嚷著繼續,他隻能照常吆喝,“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龍七掐指一算,這盤開小。


    他推了兩千兩的籌碼到小字之上。


    賭客們一如往常,紛紛跟在後麵下注。


    荷官搖完骰子,顧苒苒照葫蘆畫瓢,通過空間操縱,弄出個456順子。


    當骰盅打開,死死盯著的賭客和龍七瞬時臉色大變。


    “怎麽迴事?”


    “又輸了。”


    “龍爺怎麽不準了。”


    顧苒苒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 再次開口,“此人會不會跟賭坊是一夥的。”


    “想放長線釣大魚。”


    場上這些隻為逐利的賭客們騷動起來。


    “有道理,肯定是跟賭坊一夥的。”


    “他娘的,敢耍老子。”


    “今天老子要打死你。”


    ……


    話分兩頭。


    涼州王府。


    一位道童上前詢問,“請問這裏有位叫司刹之人嗎?”


    府兵看了道童一眼,“你找司刹何事?”


    道童指了指身後的老者,“煩請通傳,就說虛塵真人要見她。”


    府兵也算是個有眼力見的,聽這名字就知道對方並非俗人。


    他拱手一拜,“司大人近幾日不在府中。”


    道童謝過府兵,轉身去跟虛塵道長迴話。


    虛塵道長微微頷首,轉身欲走。


    恰在此時,一輛馬車停下。


    沈墨淵先一步跳下來,伸手扶著顧苒苒下車。


    不經意的一瞥,他看到了站在馬車後的虛塵道長。


    他依稀記得司刹有一幅畫像,上麵正是此人。


    沈墨淵上前詢問,“先生可是司刹師父?”


    虛塵道長略一拱手,“王爺好眼光,正是本道。”


    沈墨淵微微一驚,對方竟然也認出了他。


    旋即他釋懷,得道高人嘛,理應如此。


    他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快些裏麵請。”


    虛塵道長視線移到旁邊的顧苒苒身上,看了一眼,他忍不住開口,“貴,貴不可言。”


    顧苒苒聽到有人誇讚,自然心情更好。


    但是她隻道是隨口說說,並未當迴事。


    沈墨淵將虛塵道長請至正廳,上了好茶後說道,“道長請稍坐,本王去去就來。”


    他拉著顧苒苒的手出了正廳直奔書房。


    顧苒苒問,“這是司刹的師父?”


    沈墨淵點頭,“嗯,我見過畫像。”


    到了書房,沈墨淵寫了一封信丟進水缸。


    不出一炷香功夫,司刹出現在水缸裏。


    這幾日她留在小河村駐防,聽聞師父來了,她抑製不住心中激動。


    沈墨淵開口,“在正廳。”


    “去吧。”


    司刹拜謝,旋即飛一般的衝了出去。


    好些年沒見過師父,說不開心那是假的。


    看到虛塵道長,司刹直接跪到他跟前,撲通撲通磕了三個響頭,“徒兒不孝,還勞煩您親自來見。”


    虛塵笑著扶起她,“為師路過涼州,順便來看看。”


    待到司刹起身,虛塵道長問道,“為師方才見到一位麵相貴不可言之人,可是王妃?”


    司刹頓了一息反應過來,“師父說的是苒苒姐吧。”


    “她與王爺尚未完婚,但是王爺愛她如命。”


    虛塵道長伸手在白胡子上捋了幾下,“也算你家王爺命好。”


    司刹知道師父的意思。


    確實,就是她的道行,也能看出來苒苒姐命中大貴,師父自然不用多說。


    “師父。”司刹問道,“此行是雲遊還是?”


    虛塵道長緩緩開口,“青州城中有一故人,受他所托,辦一件俗事。”


    “我讓你周師兄去了。”


    說罷,他掐指一算,旋即眉梢微動,“怪哉,今日竟然不順。”


    司刹麵帶憂色,“怎麽了師父?”


    虛塵道長微微搖頭,“無事,你師兄遇到點劫數。”


    司刹說道,“周師兄人在何處?”


    “我去相助。”


    虛塵道長抬眸看著門口的方向,“為師已經留下蹤跡,想來他也快到了。”


    此時的大門口。


    破衣爛衫的‘龍七’抬眸看著涼州王府的鎏金匾額。


    他跟虛塵道長一樣,上前打聽,“請問司刹在王府中嗎?”


    府兵再次看了一眼來人。


    衣不蔽體,身上還有淤青和抓痕,怎麽看都不像好人。


    他開口問道,“你是何人?找司刹作甚?”


    龍七如實迴答,“我是她師兄。”


    府兵不敢做主。


    剛才已經來了個師父,這迴怎麽又來個師兄。


    關鍵那師父道骨仙風,徒弟怎麽看起來像是個討飯的。


    他正準備進去通報,司刹走出來,“周師兄,你怎麽弄成這般?”


    “快些隨我進去。”


    龍七無奈的搖搖頭,“凡俗之人,惡心不改。”


    他帶著那群人贏了幾天,隻輸了兩把就差點被扒了衣服痛打。


    要不是他身手矯健,估計今日很難脫身。


    司刹領著龍七進府,她並未直接帶他去換衣服,而是先要將情況稟給王爺。


    看到龍七的下一秒,顧苒苒不免驚訝出聲,“這是你師兄?”


    司刹點頭,“苒苒姐,師兄剛才遇到些變故。”


    “我帶他去換身衣服吧。”


    顧苒苒美眸忽閃,“快些去吧。”


    待到司刹和龍七走後,她拍了拍胸脯,“這也太巧合了吧。”


    “咱們今天整的人竟然是司刹的師兄。”


    在賭坊時他們經過易容,所以剛才龍七並不認識他倆。


    “無妨。”沈墨淵寬慰道,“咱們不知者無罪。”


    “既然是相識之人,此事更加簡單些。”


    他所指,自然是大通賭坊被整之事。


    到了這個份上,肯定是說清楚為好。


    正廳中,換好衣服的周堯正在跟師父稟報情況。


    司刹越聽越覺得熟悉。


    感覺師兄經曆之事跟上迴在聚利賭坊的如出一轍。


    就在她懷疑之際,沈墨淵走出來,“不瞞道長,此事乃是本王與苒苒所為。”


    正說的起勁的周堯頓時閉上了嘴。


    冤家路窄,大概指的就是眼前這個情況吧。


    虛塵道長並未覺得奇怪,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沈墨淵說道,“王爺竟然可以破了本道的功法。”


    “真讓老夫大開眼界。”


    周堯得了他的真傳,掐算這塊在四夷諸國應該很少有出其右者。


    沈墨淵拱手,“道長過獎了。”


    他自然不能說,是借助了苒苒的金手指。


    虛塵道長也不追問,他笑了笑,“既然王爺與那賭坊有淵源,本道便不再插手。”


    顧苒苒問出心中所想,“道長緣何要介入人間俗事?”


    虛塵道長抬眸看著顧苒苒,眼神中帶著些許探究,麵前之人,雖能看出來麵相極不尋常,卻無法再看到其他。


    但是從第一麵見她,就覺得有些親切熟悉之感。


    頓了幾息,虛塵道長將盛陽平托付之事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顧苒苒點頭,“道長並不知道具體如何,隻是受人所托。”


    思忖過後,她接著說道,“日後我讓大通賭坊和天上人間不接待丞相大人家的公子。”


    “也算是道長給他一個交代。”


    虛塵道長頗為滿意,他起身,“本道不在此攪擾。”


    司刹想留,但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她看了沈墨淵一眼。


    顧苒苒卻先領會到了意思。


    她開口說道,“道長難得下山一迴,不如在王府中多住幾日。”


    虛塵道長擺擺手,“罷了,罷了。”


    司刹見師父心意已決,就沒再多勸。


    臨出門,他忽的迴頭,“為師已然準備將師門法器傳於你周師兄。”


    他的話中,不無遺憾。


    其實司刹的天資悟性更加適合當這個掌門人。


    司刹看了一眼周堯,“恭喜師兄。”


    周堯撓撓頭,“師妹,你又不是不知道。”


    “師父是迫不得已才趕鴨子上架。”


    “要不然你重新上山吧,師門法器你肯定會喜歡。”


    說到這裏,他壓低聲音道,“那龍紋紫玉壁和鳳鳴白玉簪確實是人間罕見之物。”


    師父隻給他看過一眼。


    說實話,確實精美,他卻不怎麽感興趣。


    他也不懂,被師父這般珍藏的師門法器怎麽會是兩件首飾。


    虛塵道長嗔罵道,“休得在此處丟人顯眼。”


    殊不知,聽到龍紋紫玉壁和鳳鳴白玉簪的沈、顧二人此時已經陷入沉思。


    那兩件東西竟然是虛塵道長所有?


    他傳給周堯……


    不對,周堯、周鴻。


    難不成,這二者之間有什麽關係?


    沈墨淵腦中浮現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不成師父的先祖,是司刹的師兄周堯?


    可是那兩件寶物分明已經化做空間中的小世界,難道虛塵道長手中還有一對?


    顧苒苒第一次感覺到,腦子實在不夠。


    不僅是她,沈墨淵也緩不過來。


    直到目送虛塵道長師徒二人遠去,沈墨淵開口問司刹,“你想不想迴師門繼承掌門?”


    看的出來,虛塵道長對於司刹確實十分喜愛。


    許久以來,沈墨淵也未曾問過司刹自己的意思。


    司刹毫不猶豫的搖頭,“不想。”


    她突然跪地,“王爺,苒苒姐,你們不會要趕司刹走吧。”


    顧苒苒立馬將她扶起來,“說什麽胡話?”


    “你是我的人,我不答應任何人把你帶走。”


    其實這是一方麵,她心中所想的另一方麵是,師門法器,必須傳給周堯。


    否則的話,後世的周家就無法代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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