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朔黑眸瞪得渾圓,咳嗽了幾聲,然後,捶胸!


    桃萌悄悄看一眼溫朔的杯子,嗬,好嘛,看來禦劍累了,一口悶。


    謝王爺笑起來都時候,眼角疊起魚尾般的笑容,「傻兒子,你自己要喝的。梅林的規矩,從來沒人逼你做什麽,都是你自己要做的。」


    謝淵問:「逍遙郡君吶?」


    「你腦子有病。狗不是隨你上金陵台了。狗丟了,自己找去。」


    「這麽說,這陣子逍遙郡君都不在梅林?」


    「人都管不住,更沒有閑工夫去管一條狗。」


    「梅林可有記載逍遙郡君的身世?」


    謝王爺抬頭,搖頭嘆息盯著謝淵,「讓你好讀書,讀好書,書讀好。哪個聖賢告訴你,家裏會專門給畜生造冊編傳?」他看向溫朔,「你們家給貓寫史記?多新鮮!」


    「老頭子,你就告訴我,狗是從哪裏牽來的?」


    謝王爺的眼角再次擠出皺紋,「我那些場麵上的朋友,老是抱怨說自已要從花樓裏扭兒子耳朵迴家。我就不一樣。很久以前,我從某個下三爛的書院裏拽迴兩條喪家之犬。不,犬都比你有用。犬能生兒子!你讓我們謝氏斷子絕孫!」


    「了了書院!逍遙郡君從那裏來的?」謝淵震驚地問。


    了了書院——


    桃萌在心裏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塵封的記憶再次開啟,他仿佛置身書院廊下寒冷的穿堂風裏,抬頭,看到雨一滴滴從廊簷上積聚,落在光潔如玉的青磚地麵。


    了了書院——


    怎麽偏偏是這個地方?


    第024章 有座書院叫了了


    「明白。走了。」謝淵抱拳向謝王爺晃一晃,給桃萌和溫朔使眼色,「撤!」


    桃萌學著謝淵的樣子向謝王爺拜別。


    溫朔則直接轉身走了。


    謝王爺冷冷的目光從梅枝後透出來,「鬼宿還有一女弟子是魏王之女。淵兒,溫二我算是見識過了,改日帶她來見我。」


    謝淵的靴子從門檻外收迴來,猛地轉頭,死死盯住謝王爺,「老頭子,勸你不要再做夢!從你讓我射雪人那刻起,我都不必再做任何事——取悅你。滿足你的期望,令我噁心!」


    謝淵大步流星往梅林沖,走到謝王爺看不見的地方,就停下來,用綢袖給自己的臉扇風,臉逐漸由紅轉白,氣息終於平穩下來。


    「了了書院是怎麽迴事?」溫朔的喉結上下一滾,吞咽了口水,沒一會兒,又吞了一次,他的樣子好像燥得很。


    桃萌盯著溫朔,訥訥問:「師兄,你怎麽反問淵師弟?」


    溫朔說:「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


    謝淵嘴角向下一撇,「溫二才不會去那種書院。了了書院從未出過什麽大儒大能,隻有貧寒子弟交幾吊錢,去認幾個字,方便行商。不過,算起來,我去了了書院和朔朔也有些關聯。月下射雪後,我受不了父親的所作所為,逃家了。我想要到一個父親找不到我的地方。哪裏是我最不可能去的地方?自然是書院。我就選了這麽個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混了兩三年日子。」


    溫朔眼角紅如金魚尾,掃了幾眼桃萌,一些心不在焉地問謝淵:「書院裏可有貓有狗?」


    謝淵手指抓抓下巴,眯眼,努力迴想,「這麽多年過去了,同窗的臉都模糊了,哪裏還記得畜生。再說了,哪座書院沒有幾隻野貓野狗,心軟的同窗還餵他們吃肉。」


    溫朔的手伸過來,撚去桃萌白衣袍上飄落的梅花瓣,又慢吞吞扯了扯上麵的褶皺,「那好,我們現在去了了書院。」


    桃萌越來越不明白、皺眉盯著溫朔,「對於了了書院,你真的沒有什麽想說的?」


    溫朔修長的手指在桃萌垂落的腰帶流蘇上纏了又纏,「怎麽,桃子覺得我應該聽過這個書院?我確實沒印象。」


    沒印象?


    那個雪夜,溫朔仗劍為謝淵出頭,溫家家主如夢初醒,發現自己精心培養的繼承人竟然被厄運星君偷了。溫朔名為求學,其實是避惡,失蹤了好一陣子。他隱姓埋名求學的地方不就是了了書院嗎?


    桃萌吃不準溫朔,他是不願麵對有蛾眉月的過去,還是有其他什麽原因,讓他故意隱瞞。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就這麽勾來勾去,纏來纏去。


    直到,謝淵眨眨眼睛,笑意滿滿地給溫朔使眼色,「怎麽樣,花的甜香加鹿血的猛勁挺上腦吧?」他拍了一下額頭,從兩人身子中間穿過去,雙掌各撐一個胸膛,把兩人分開,嘆了口氣,「嘻嘻,不僅謝氏要絕嗣,我們鬼宿更是後繼無人了!」


    桃萌心虛地「啊」了兩聲,立刻追趕謝淵。


    溫朔步子大開大合,沉著臉往前走,趕超二人。


    三人禦劍到東南偏僻之地的盤水鎮。謝淵當街抓父老鄉親們詢問了了書院怎麽走。


    溫朔堵住處亂竄的謝淵,問:「了了書院不是你的舊學堂嗎?怎麽還要找人問?」


    謝淵道:「我又不是你,腦子裏曲曲彎彎的地方多,藏汙納垢。都這麽久以前的事了,讀書三年,兩年半都在喝酒睡覺,能記得大致方向就不錯了。」


    桃萌低聲嘟囔:「某些人不也一樣健忘。」


    溫朔問:「誰?」


    桃萌迴:「不知道。」他穿過溫朔身邊,與謝淵一起向當地人打聽書院的方向。


    蛾眉月曾在了了書院住過兩個月,但兩月中他都在書院中忙著照顧人,一次門都沒踏出來。所以,他也忘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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