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將平常兩人吃飯的小桌換成了大桌,傅北承已經在餐桌前坐好。


    等寧晴就座,傅北承開始動筷。


    看著滿滿一大桌子菜,寧晴歎了口氣:“劉媽,以後少做點菜。”


    傅北承夾菜的動作微微頓了頓。


    “少夫人,這不是少爺迴來了嘛。”


    “多一個人隻是多一雙筷子,最多加個菜就好了,這麽鋪張浪費幹什麽?”


    劉媽嗔怪的看了寧晴一眼,又看向傅北承,傅北承沒說話。


    “哦,對了,還有。”


    寧晴拿出一張紙擺在傅北承麵前。


    傅北承淡淡掃了一眼,語調微揚。“嗯?”


    寧晴說:“你在這裏住一個月,生活費得預付。”


    生活費……


    傅北承放下筷子,抬起眼皮,看向寧晴。


    語氣雖平穩卻帶著淡淡的冷意:“寧晴,是你讓我迴家住的。”


    “可我沒說不收你生活費。”寧晴很認真的解釋:“水電都得用錢,你一迴來,劉媽做了這麽多菜,足夠我和她平常吃三天了。”


    傅北承強壓住跳動的額頭:“寧晴,傅家沒有虧待過你吧?”


    疑問句,被傅北承說成了陳述句。


    若是他沒記錯,婚後,寧晴便從傅家搬了出來,但每個月傅家都會給她一筆一百萬的生活費。


    雖然不多,但吃穿是夠用了。


    寧晴眨了眨眼,看來,傅北承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五年前她嫁給傅北承,搬出傅家,雖然每個月都有一百萬生活費,但打到她卡上已經被人扣走了大半。


    三年前傅爺爺去世,她的生活費便直接給斷了。


    這麽大的別墅,還有劉媽的工資,日常開銷都要不少,寧晴靠著結婚頭兩年攢下來的生活費勉強維持了兩年,後來就隻能自己偷偷打點零工賺錢。


    去年末她查出了腫瘤,又是做手術又是做化療的,到現在醫藥費都已經成了問題。


    她不曾找他說過,他也從沒想過要了解她的零星半點。


    寧晴沒正麵迴答,隻是笑嘻嘻的:“傅總,你這麽大老板,又不缺錢,給點生活費不在話下吧?”


    傅北承陰著臉,“明天我讓邱濂送錢來。”


    寧晴這才滿意。


    傅北承卻不再動筷,似乎心裏總有道坎過不去。


    半晌,還是開口:“寧晴,我覺得,做人不必如此庸俗。”


    寧晴啃排骨的動作僵了僵。


    有一種奇怪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就像身體裏的腫瘤在痛一樣。


    庸俗……


    這好像是傅北承,給她的第一句評價。


    不過,他說是,那就是吧。


    “一個月也不過彈指一揮間,你就暫且忍受一下這麽庸俗的我吧。”寧晴眯眼笑道。


    傅北承沒再說什麽,飯也沒吃,拿起鑰匙開車出去了。


    劉媽在一旁恨鐵不成鋼的數落寧晴,叫寧晴沒心沒肺的給頂了迴去。


    獨自用完晚飯,寧晴上了樓。


    坐在梳妝台前,寧晴摘下頭頂的帽子,瞅著鏡子裏自己光溜溜的腦瓜子,眼神漸漸變深,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電話響起。


    咖啡廳裏彌漫著卡布奇諾的香味,舒緩的音樂從玻璃牆邊的留聲機裏流瀉而出。


    寧晴選好包間,點了一杯果汁,看一眼手表,七點五十。


    約定的時間是八點,江皖這人,最擅長掐點。


    寧晴數著表盤上的秒針,果然,五十九分四十八秒的時候,包間的推拉門被人拉開。


    寧晴掀起眼皮望過去。


    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那裏,長相豐神俊朗。


    寧晴微愣:“你找誰?”


    男人盯著寧晴看了幾秒,挑眉,“寧晴?”


    這聲音,有些熟悉。


    寧晴還在恍惚的時候,男人已經在寧晴對麵坐了下來,“怎麽,不認識我了?”


    說話的時候,男人是笑著的,這一笑,讓寧晴徹底迴過神,“你是江皖?”


    男人揚眉表示肯定。


    寧晴臉色再三變幻,最後終於定格在一臉不可置信,“臭小子,真的是你!”


    不過五年的時間,當初那個體重近兩百斤的胖小子儼然出落成如今身材筆挺氣質成熟的英俊男人。


    令人意外。


    “怎麽突然迴國了?”寧晴問。


    五年前,寧晴高三畢業,那年的a市,發生了幾件大事。


    比如,傅家老爺子不顧眾人反對,執意讓膝下唯一的孫兒傅北承迎娶五年前來到傅家的傅家養女寧晴。


    比如,轟動整個a市的傅家唯一繼承人傅北承的婚禮,新郎官自始至終未曾露麵。而這場婚禮,傅家人除了傅老爺子,無一人出席。


    比如,江家小少爺江皖跑到傅家少爺傅北承的婚禮上,對傅北承的新娘也就是寧晴表白,明晃晃的要搶親。


    比如,搶親失敗的江家小少爺江皖從此被流放國外。而a市兩大家族——傅家與江家的關係也因此生出不小的嫌隙。


    這一樁樁一件件,曾霸版屠了a市頭條整一個月。


    如今,五年過去,一切已經風平浪靜,江皖也迴國了。


    寧晴問完以後又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可笑。


    當初江皖年少不懂事,江家也是礙於麵子才將他“流放”國外,可怎麽說他都是江家的小少爺,怎麽可能真的一直冷著他?


    江皖聞言哂然一笑:“迴來還能幹嘛?當然是爭家產。”


    這樣的話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出來,卻有幾分滲人。


    江家那些家族秘辛也算是被a市人津津樂道茶餘飯後了好些年,寧晴雖沒什麽興趣打聽,但也知道他家族關係複雜。


    江老爺子這幾年身體不好,江家內部暗流湧動,算算,江皖也是時候迴來了。


    看著寧晴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江皖皺眉:“怎麽,你該不會真信了吧?”


    “啊?”


    難道不是嗎?


    江皖有些失落:“就連你也覺得我迴來是爭家產的?”


    寧晴聳肩道:“不然?”


    江皖眼神微眯,透著些許意味,“要是我說,我迴來是為了你……”


    “打住!”寧晴攔下江皖的話。


    她可沒忘,五年前江皖跑到她婚禮上搶親,那種尷尬和淒慘她再也不想經曆第二遍。


    江皖不再說,臉上笑意卻越發漾開。


    她以為他是玩笑也好,是真心也好,這次讓他迴國的理由中,她實實在在占了一條。


    “我看到新聞了。”江皖又說。


    “什麽新聞?”


    “當然是你要出家的新聞。傅北承這混蛋,這幾年沒少讓你吃苦吧?不過我說,再怎麽著你也不至於非要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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