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


    傅北承翻閱著手中的文件,問的有些隨意。


    邱濂硬著頭皮,不知該從何說起。


    傅北承等的有些不耐煩,“嗯?”


    邱濂頭皮一麻,決定先說一個可能是好消息的消息:“傅總,夫人說,她可以離婚。”


    離婚兩字出口,傅北承總算表現出一絲情緒變化。


    “她說的?”似乎還有些疑惑。


    邱濂點頭。


    傅北承並沒忽略邱濂謹慎的措辭,又問:“條件?”


    邱濂緩緩吐出一口氣,將寧晴那句話原封不動的說了出來。


    傅北承翻閱文件的動作一頓。


    邱濂閉上了睛,屏住唿吸,做好了承擔傅北承怒火的準備。


    哪知半天過去,傅北承都沒有反應。


    睜開眼睛的時候,傅北承的總裁椅上已經空無一人。


    長長吐出一口氣,邱濂看了看自己滿是熱汗的手心,嗟然一歎。


    祁韻小姐的事,他該怎麽向傅北承開口呢?


    ……


    晚上。


    淩晨一點,東郊的別墅區,萬籟俱寂。


    寧晴躺在床上,劇烈的疼痛讓她從睡夢中醒來。


    又開始了。


    醫生說,做完化療以後身體出現疼痛屬於正常現象,隻是她沒想到會這麽痛。


    昨天,不,現在應該是前天了,是她已故養父的生日,她拖著剛做完化療的身體去寺廟上香。


    大概是身體累著了,在向她抗議吧。


    疼了一會兒,寧晴已渾身冷汗。


    好不容易平複下去,寧晴閉上眼睛,準備再次入睡,卻聽見隔壁傳來嘩嘩的水聲。


    她忘了關水龍頭?


    寧晴撐著身體從床上下來,走出房間。


    隔壁就是浴室。


    寧晴走到門口的時候,傅北承剛好從浴室出來。


    門一開,蒸騰的水汽繚繞撲來。


    像在夢裏一樣。


    朦朧的水霧中間,站著一個半裸的男人,眉目如星辰,輪廓如刀刻。


    其實,傅北承的長相,是很溫柔的那種,英俊挺拔,眉目有神,棱角分明。


    隻是他的氣質太過冷硬陽剛,有時候甚至會讓人覺得害怕。


    結婚五年,寧晴第一次親眼見到了傅北承。


    她先是眨眼,然後……便沒什麽反應了。


    是不是人生病了,也容易出現幻覺?


    又或許,她根本就是在做夢吧。


    水聲停了,確認水龍頭關了,寧晴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又轉身迴來,一隻手越過傅北承,“啪!”的一聲關掉了走廊裏的燈。


    大抵是沒料到寧晴的反應竟如此平靜,平靜到直接忽視了他的存在。


    傅北承出聲:“寧晴。”


    寧晴腳步頓住。


    再迴過頭來時,表情已帶上了幾分驚恐。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跟見到鬼了沒什麽區別。


    傅北承不悅皺眉。


    五年來,這是第一次,他對寧晴,像一個正常人般有了情緒。


    確認眼前的人就是傅北承,寧晴沉默了半晌,然後抬起一隻手,有些僵硬的:“hello~”


    傅北承微蹙的眉頭總算放平,同樣程序化的:“你好。”


    ……


    氣氛再次安靜了幾秒。


    傅北承先開口:“有衣服嗎?”


    他迴一趟家,什麽也沒帶。


    寧晴迴房間,一分鍾後,抱了一堆衣服出來。


    紅的白的黃的,裙子吊帶背心。


    卻沒有一件傅北承能穿的。


    傅北承強調:“我能穿的。”


    寧晴老實搖頭:“沒有。”


    傅北承站在燈下,臉上似有一抹陰影飄忽不定。


    寧晴補充說:“你又不迴家,家裏當然沒你的東西。”


    說完,伸手指了指傅北承腰間的浴巾:“那是我前年買迴來放在浴室的。”


    傅北承眉頭跳了跳。


    “不過還沒用過。”


    傅北承眉頭跳動的幅度好像也並沒有因這句話而小下來。


    “對了,你洗澡的時候,水有異味嗎?”寧晴又問。


    “怎麽?”


    “我平常用的房間裏的浴室,這浴室幾年沒人用過了,水管有可能生鏽了。”


    傅北承:……


    “啊,你皮膚應該不敏感吧?”


    傅北承陰著臉,沒說話。


    寧晴撓了撓腦袋,“那裏的洗發水和沐浴露是我大前年買的,應該已經過期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傅北承終於崩了。


    “寧晴,你住的難道是鬼屋嗎?”


    傅北承說話難得如此咬牙切齒。


    第一次,他的情緒因寧晴如此起伏波動。


    寧晴攤了攤手,“劉媽住一樓,二樓除了我,隻有鬼了。”


    傅北承沒說話了。


    寧晴轉過身,嘴角微勾。


    讓你五年不落家,活該!


    傅北承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了一晚。


    隻因這家裏實在找不到他可以落足的地兒,用寧晴的話說,二樓除了她的房間,其他地方都是鬼住的。


    劉媽起床早,出房間的時候,傅北承還沒來得及出去。


    一個大男人突然出現在家裏,劉媽差點以為進了小偷,拿著雞毛撣子就要往前衝。


    好在懸崖勒馬了。


    “少,少爺……”


    劉媽手持雞毛撣子恭恭敬敬的站著。


    傅北承額頭已經積壓了一團烏雲,冷聲道:“把家裏收拾出來,我要住一個月。”


    劉媽隻當是傅北承突然腦子有病了,哦不,是迴心轉意了,連連點頭應下。


    晚上,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傅北承迴來。


    劉媽覺得傅北承突然迴來住,寧晴怎麽著也要表示一下心意,所以攛掇著寧晴親手做一個菜。


    寧晴想了想,往劉媽做好的紫菜蛋花湯裏親手撒了把蔥花,也算表示。


    劉媽說了寧晴幾句,寧晴當沒聽到似的走開了。


    上了樓,迴到房間,在梳妝台前坐下。


    拉開抽屜,拿出裏麵的離婚協議,昨天邱濂走時留下的。


    離婚協議隻是個草案,上麵還有許多地方待她修改簽訂。


    她沒想到傅北承真會迴來。


    畢竟,結婚五年都落不著一麵的人,讓他陪她一個月,多難受。


    隻是她沒想到,他離婚的態度竟這樣堅決,堅決到寧願忍住難受陪她一個月,也要離婚。


    也是,長痛不如短痛。


    長痛,不如短痛。


    寧晴拾起筆,開始擬定離婚條約。


    樓下傳來劉媽的聲音:“晴……少夫人,少爺迴來了!”


    劉媽平常叫寧晴做晴晴,在傅北承麵前改了口。


    寧晴下樓時,傅北承已經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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