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既然提醒了,陸玄知道,這意味著自己已經到達了如卉九重的巔峰。


    邾國的江湖上,到達如卉境界的就能算作高手,足以在各宗各派中擔任長老或者客卿。


    而到了如卉五重以上,就已經具備開宗立派、鎮守一方的實力。


    就算強如天門,這等高手,也不過兩手之數。


    至於如卉八重以上的,已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


    據說邾國有個英雄榜,上麵排出了邾國十大高手,又被稱作江湖十人,都是如卉九重的存在。


    也就是說,陸玄現在,至少也具備了邾國十大高手的水準。


    他輕輕唿吸之間,隻覺渾身十二條經絡、二百零五塊骨骼,還有六百三十九塊肌肉都被真氣淬煉圓滿,舉手投足間就能發揮出爆炸般的力量。


    而從外表來看,他仍然還是個文弱單薄的道士。


    還真符合飯圈審美的要求啊。


    穿衣顯瘦。


    脫衣,一拳可以打死一個嚶嚶怪。


    陸玄咂了咂嘴。


    不過雖然距離晉升隻差臨門一腳了,可他沒有塵絕境界的修行法門。


    不隻是他,整座江湖上,也幾乎沒什麽人有塵絕境界的修行法門。


    塵絕,顧名思義,就是已與紅塵出現隔絕的境界。


    陸玄的記憶裏,曾聽老觀主講過,塵絕之境,壽數直指三百。


    這在凡人眼中,已是神仙之流。


    據他所知,整個邾國,當世活著的塵絕,隻有三人。


    他們不在十大高手之列,被稱作三大宗師。


    一個是邾國皇宮裏的太監,名叫韓少機;


    一個是距離穹窿山很遠的陀陀山上的和尚,法號徒律大師。


    而最後一個,當然是天門門主,斯命達。


    也就是說,至少隔壁鄰居手裏,就掌握著塵絕境界的修行功法。


    一想到這,陸玄心裏就踏實多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迴找鄰居借功法,輕車熟路了屬於是。


    不過塵絕的功法不是大白菜,按照天門的尿性,恐怕至少得是長老或者如卉境界以上的核心弟子才能掌握。


    長老陸玄是不認識,至於核心弟子,這不愁。


    有什麽弟子能比門主的關門弟子更核心嗎?


    陸玄給了個天門的普通弟子五兩銀子,讓他幫忙傳信給阿桃。


    可是他在傾天觀等了一天,沒等到。


    第二天陸玄給了傳信的弟子一拳。


    那弟子哇哇委屈:“陸觀主,我真給阿桃師兄傳了信,可是他隻是說知道了!”


    “他不出來找你,我也沒辦法啊!”


    陸玄麵色平靜,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臨走時又給了送信弟子一拳。


    這家夥當年和社會哥也是一夥的,打架時雖然沒動手,但是噴過垃圾話。


    阿桃擺起了譜,陸玄的心裏感到了一絲不舒服,但隻有一點點。


    修行嘛,最主要的就是修一個心態平穩。


    他對於修行境界提升的最大渴望,在於想變酷炫,就像男孩子想變身奧特曼那樣,理想純粹,但往往並不專一。


    傾天觀的棋牌室裏,大清早就已經有三個天門弟子圍坐,還非常自覺地給自己泡上了茶。


    陸玄從外麵迴來,聞到一陣酒氣,吸了吸鼻子,神情有些詫異:“天門不是禁止在門內飲酒?”


    其中一個年紀最輕的嘻嘻哈哈道:“昨日我們下山完成了任務後,王師兄領著我們去瀟灑了一番,嘿嘿......”


    天門貴為天下第一宗門,基層弟子常常會放去江湖曆練,經手的任務往往是官府也不便插手的江湖事故。


    陸玄有些羨慕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嘿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嘿嘿。


    姓王的師兄瞪了他一眼:“迴去可不能胡說!”


    牌已經洗好,陸玄端了杯茶站在一旁做好觀戰準備,卻受到熱烈的邀請。


    “......好吧,就打兩輪啊。”陸玄放下茶杯,歎了口氣。


    一時半會變不了奧特曼,棋牌室裏歡樂鬥地主也不錯。


    洗牌的間隙,姓王的師兄忽然問了陸玄一嘴:“陸觀主,你知不知道原本在山腳下賣餛飩的那個老頭?”


    陸玄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王大壯。


    他需要反應一下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當年在餛飩攤上看見王大壯時,他還是個中年人,看起來很強壯。


    那姓王的師兄一副無所謂的神色,說道:“我昨晚喝花酒的時候聽說,那老頭上個月死了。”


    陸玄一愣:“他怎麽死的?”


    王師兄一邊補著牌一邊努了努嘴:“老頭不知道從哪裏弄到銀子,竟然請了個訟師,把曹師兄家山下的賭坊給告上了官府,說是要替他死了十幾年的兒子討迴公道。”


    陸玄神情微微詫異,他上一次見到王大壯,已經是十多年前了,那筆銀子,就有可能是當初自己給他的。


    “後來呢?”


    “發牌。”


    王師兄衝對麵努了努嘴,又繼續說道:“怎麽可能打贏嘛!”


    “曹師兄是天門的核心弟子,地位尊崇,甚至比得上一些邊緣的長老,官府也會掂量掂量的!”


    “負責他家賭坊運作的是他哥哥,是山下出了名的惡霸,我聽說官司平了之後沒多久,老頭就被人發現死在了家裏。”


    “原來是這樣啊。”


    陸玄表情平淡地迴應,然後下了逐客令。


    幾個天門弟子不明所以,看見陸玄的臉色不好,王師兄還想問問,被三人中始終話少的那人拉住,告辭走了。


    “拉我幹嘛?陸觀主怎麽了?”


    在屋中話少的那人噓了一聲,等走遠了才說道:“你沒聽過傳聞?”


    “什麽傳聞?”


    “據說十年前,山下曹師兄家的賭坊,被傾天觀的陸觀主挑翻過一次!”


    王師兄一臉震驚:“woc!那曹師兄能放過他?!”


    核心弟子曹無敵,在這些天門的基層弟子眼中,乃是山嶽一般的存在。


    話少的弟子沉默了一下,說道:“奇怪的就是,傾天觀至今還好好的......”


    “所以門中有一個沒人證實的說法是說,隔壁的陸觀主,很有可能有核心弟子的實力......”


    王師兄腳步停下,一臉震驚:“woc!陸觀主整天窩在道觀裏跟個病秧子是的,竟然這麽牛逼!”


    陸玄自己一個人坐在棋牌室裏,大口喝著杯子裏茶。


    茶葉的碎末飄在水麵上,每喝一口前都要吹一口,但是他一整杯下肚,把那些碎渣也盡數咽了進去。


    有點煩啊。


    按理說,很快山下酒樓的小廝就要送飯上來了,但是他現在已經沒什麽胃口了。


    陸玄輕輕地放下杯子,從桌子上拿了個小玩意,然後徑直下山。


    這是春末夏初,山上山下都是萬物生發,亂花迷眼。


    曹無傷躺在傷情賭坊的門外搖椅上,臉上的刀疤在陽光下發亮。


    屋裏是賭徒們吆喝、怒罵、哭泣的聲音。


    他聽著屋裏亂哄哄的聲音,就好像聽見銀子進袋、女人痛哭的聲音,不禁咧嘴笑笑,貫穿半張臉的刀疤隨之扭曲。


    開賭坊嘛,就是嬴別人的錢、贏別人的老婆女兒,贏別人的命!


    十幾年來靠著這座賭坊,他不知贏了多少賭徒的性命,抵給他的妻女,就塞滿了曹家三進的宅子。


    雖落了個曹賊的名頭,卻也讓他子嗣綿延,曹家漸漸有了世族氣象。


    而隨著弟弟在天門的地位越來越高,曹無傷有信心,自己還會繼續贏下去,一直贏下去!


    曹無傷愜意地睜開眼睛,目光望向遠方,忽然渾身一顫。


    他遠遠看見,從大道的遠端,一個黑白相間的身影,在漸漸走來!


    那是道袍!


    穹窿山方圓百裏,隻有一個道觀,也隻有一個道士!


    曹無傷跳了起來,果然看清那張臉,臉上露出了狠厲的神色。


    開賭坊的這些年來,他並非從來沒有輸過!


    他曾在賭桌之外,輸給過山上的一個道士!


    那穿著黑白道袍的人走得不快不慢,衣袍在風中輕輕擺動,直到越來越近,曹無傷也看清了那張臉。


    果然,是那張讓他又恨又怕的臉!


    和十年前一樣平靜、年輕、可恨!


    曹無傷大吼一聲:“都抄家夥出來!”


    賭坊裏立刻衝出來一群彪形大漢,個個手持兇器。


    “怎麽了大哥!”


    順著曹無傷的視線,這群大漢看見了穿著黑白道袍、悠悠走來的陸玄,其中有些人忽然想起來什麽,麵色紛紛劇變。


    “他他他......”其中一個長發男子望著緩步走來的陸玄,腦海之中忽然浮現出一段可怕的迴憶,麵色難看了起來。


    那是一杆長槍和一個膝蓋的悲慘迴憶!


    自己的腿就是因此而跛!


    “他他他什麽?”陸玄走到了跟前,神情笑眯眯的,眼眸深處卻蘊含著平靜與漠然。


    長發仿佛被史前的巨獸盯住了一般,畏縮到了後邊,在陸玄的目光注視之下,連口都不敢開。


    一瞬間,不隻是長發,在場所有表麵上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地痞惡霸,麵對站在陽光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陸玄,都感受到了一陣浸潤到靈魂深處的寒意!


    沒有人敢開口,沒有人知道這個道士突然出現在賭坊,是為了什麽......


    曹無傷盯著陸玄半晌,麵色陰沉如水,但作為賭坊的老大,他還是頂著壓力強硬了語氣:“姓陸的,你想做什麽!”


    “上一次的事情,天門沒有和你計較!”


    “但你莫非以為真能在為所欲為嗎!”


    曹無傷緊緊盯著陸玄,一邊放著狠話,卻一邊感到心虛。


    上一次賭坊被搶,弟弟去給自己找場子,最後卻什麽結果也沒有,自己每每問起,無敵這家夥也是含糊其辭,隻讓自己不許招惹這道士。


    倘若此番這陸玄再搶一次賭坊,自己該怎麽辦?


    弟弟貴為核心弟子,究竟能不能鎮住他?!


    就在曹無傷心裏打鼓的時候,陸玄笑了,仿佛堅冰融化,眾人感受到的寒意頃刻驅散。


    “你們賭坊,不做道士生意的嗎?”


    “我來賭坊,當然是賭錢來的。”


    曹無傷露出懷疑的神色,看向陸玄:“你是來賭錢的?”


    陸玄眯著眼:“道士也會缺錢的嘛!”


    “快讓本觀主進去,我已經迫不及待大殺四方了!”


    說話間,也不等其他人反應,陸玄已經驅開堵在門前的人群,走進寬敞的賭坊。


    “大哥......”


    長發男子緊張地看向曹無傷。


    “不慌!”


    曹無傷抬手製止了小弟的開口,臉上的驚異慢慢轉變為陰狠的神色。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既然他想來賭坊玩,那我就跟他好好玩玩!”


    曹無傷臉上露出冷笑:“去和老九說,把他榨幹淨!”


    長發也慢慢鎮定下來,急忙點頭:“我這就和老九打招唿!”


    老九是賭坊特聘的賭術總監,方圓百裏,被他贏過手、贏過腳的賭徒不計其數。


    如果公平對賭,老九勢必能把這臭道士贏個底朝天!


    最好,能把這道士的手腳也砍下來!


    陸玄走進賭坊,先轉了一圈。


    賭坊很大,每一張桌子都圍滿了人,氣氛熱火朝天,每一個下注的賭徒的眼中都充斥著瘋狂。


    陸玄看著他們,沒來由想起若幹年前他曾在這間賭坊裏拎出來的兩個少年。


    其中有一個已經和自己形同陌路,而另一個,已經死去很多年。


    死去的那個少年,除了山道上那個佝僂白發的父親,世上已沒有幾人記得。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幽深。


    可惜現在,連那個父親,也已經死了啊。


    陸玄的到來也吸引了許多賭徒的注意,紛紛打量起來。


    怎麽道士也來賭坊玩了?


    連衣服都沒換,莫非穿著道袍,神仙保佑,能改善手氣?


    陸玄沒有理會賭徒們的目光,也沒在別桌留戀,找準了最中間一張桌上的莊家。


    一個絡腮胡子的男人,四十來歲,站在賭桌前氣勢如嶽,麵前是個骰盅。


    這人正是老九,他先前已經被長發打過招唿,正想著怎麽和陸玄賭上幾局,卻見他自己撞了上來。


    “道長,玩兩手?”


    陸玄平靜地坐到老九對麵:“玩。”


    老九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長想怎麽玩?”


    陸玄拿起手邊的一個盅骰,說道:“就比大小好了。”


    老九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喜起來。


    賭術博大精深,他所精通的有十九種,而這十九種中,就有搖骰子。


    不客氣的說,就算是用腳搖,他也是想搖出幾點,就能搖出幾點!


    “那客官想玩多少銀子一把?”


    老九此刻看著陸玄,就像是看一隻待宰的肥羊了。


    “玩大一點吧。”


    老九笑得更開心了:“可以可以!客官放心,我們這裏,多大都能玩!”


    陸玄的手慢慢伸進懷中,掏出時,已經多了一大把銀票。


    啪嗒!


    一遝銀票,被陸玄像一堆紙一樣拍在桌上。


    “我隻有七千兩銀子。”


    “不如,就七千兩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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