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北如站起身,扯出塊絹帕擦了擦手:「別試了,你中的根本就不是毒,非毒,解藥自然無效。」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給你下的不過是些限製你行動的藥罷了,於身體無損。」


    他眉梢輕挑,細細琢磨了會兒姒荼的表情,似是被對方眼底赤裸裸的殺意和不信任驚了驚,稍稍退後了半步,微訝:「莫非......你知道了些什麽?」


    柳北如想了想,倒是有些好奇起來:「當初的那批藥我都命人處理了,藥方燒了,該殺的人也都殺了,應該沒有遺漏的才是,如此,你又是怎麽發覺的?」


    「這樣說來,倒難怪你對我的恨意如此之深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此時倒顯得像是一個會站在孩子角度考慮問題的父親了,還頗為慈藹地伸手準備摸姒荼的發頂,就算被躲開了也不惱,噙著抹笑解釋起來:


    「孩子,你若能乖乖聽話,養父也不至於狠心對你下手。偏生,你怎麽就長了副不會受人擺布的傲骨呢?」


    「放心吧,先不提你對我還有不少用處,就算隻看在你阿娘的麵子上,養父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的,」他的語氣很輕:「說到底,咱們可是一家人啊。」


    見姒荼緊盯著底下的樓岸,柳北如冷嗤一聲:「中了我的縛蠶絲,他現在看不到也聽不到,正沉浸在心魔裏呢。」


    「先前聽聞這大名鼎鼎的霽月公子棄劍不用時我還疑惑,原是早就劍心崩碎,心魔橫生了。」


    「如此驚世之才,真是讓人惋惜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會客廳中靜默的樓岸,嘴上說著惋惜,眼中卻滿是快意。


    自姒嫿死後,柳北如對這天下眾生便再也生不出半點善意,對江湖中的名門正派更是遷怒良多。


    樓下的機關還在運作,喀噠之聲不絕於耳,柳北如將內力被封的姒荼推舉上前,半強迫地讓他看向樓下。


    那裏的牆壁上,不知何時露出了數個黑漆漆的洞口,此刻正醞釀著風暴。


    隻聽一聲格外清脆的喀噠聲,像是下達了某種信號般,機關內等待多時的箭簇暗器便在瞬間齊齊發射了出去。


    樓岸站在箭雨中,眉心緊蹙,似是還沉浸在幻覺裏,隻憑著身體的記憶勉強躲開了幾道機關,卻還是被急急射來的箭簇劃破了皮膚,血跡順著衣裳滲出,很快便染紅了一片。


    眼看著情況危急,姒荼迅速在身上的幾個穴道處點了幾下,生生嘔出了口血,衝破了原本閉塞的穴道。


    不過眨眼間,姒荼就欺身上前,一把扼住了柳北如的脖頸,冷聲道:「讓機關暫停,否則我殺了你!」


    柳北如淡定極了:「關不掉。」


    姒荼皺眉,目光緊盯著他的臉。


    柳北如被他掐得咳嗽了幾聲,再次重複道:「關不掉的。」


    「這裏的機關一旦開啟,就關不掉了。」


    姒荼神色一冷,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加重了幾分。


    窒息感上湧,柳北如漸漸唿吸,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但卻並不妨礙人理解他的意思。


    「孩子,你不敢殺我,就不必做出這副姿態了。」


    「我好歹是容王,流著皇家的血。我死了,你,樓岸,魔教的所有人都難逃一死,」他嗆笑出聲,臉上沒有半點害怕:「孩子,你敢搭上那麽多人的命嗎?」


    「敢嗎?」


    姒荼不說話,隻靜默地看著他,慢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看著對方的臉色逐漸變紅,無法喘息,走向瀕死,離徹底要了他的命隻差最後一點,姒荼卻在最後一瞬間收了手。


    他將柳北如嫌惡地扔到一旁,不理會對方狀若瘋癲的笑,重新看向了廳內。


    那裏,樓岸的狀況已經十分不好了,身上的衣裳被血染紅,雖無致命傷,但也能看出再這樣下去支撐不了多久。


    柳北如緩了一陣,站起身也跟著看向下麵:「你不下去幫他嗎?」


    「還是你也知道,你這沒恢復幾分的微薄內力,跟著下去也隻是添亂呢?」


    姒荼沒理他,確也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下麵的機關攻勢淩厲,局勢變化隻在瞬息間,以他現在的狀況,若是不管不顧跟著下去,頂多落個殉情的下場。


    他的目光在那些射出箭矢的洞口上停留了片刻,輕輕吐出了一口氣,最後確認了一遍:「真的關不掉嗎?」


    得到了肯定的迴答後,姒荼點點頭,也不著急了,轉身在一旁的椅子上盤腿坐了下來,專心恢復內力。


    柳北如看他這副模樣,自然不會以為他就此放棄了底下那位相好的性命,奇道:「怎麽,你有辦法了?」


    姒荼眼都不抬,淡定丟下四個字:「我相信他。」


    這副做派落在柳北如眼裏自然又是令他好一番氣血上湧,這人直接被氣笑了:「你當我這機關是什麽說破就破的東西?」


    「我就是要他死,死在他自以為的幻覺中,死在他走不出的心魔裏。」


    柳北如想了想:「你看著他死是最好的。」


    「就此斷了這孽緣也是好事,」他試圖勸說姒荼:「你若真好男風,江湖上好兒郎多的是,養父都可以幫你找,大可不必拘泥於他樓岸一人。」


    姒荼實在是不明白柳北如同樓岸有什麽仇,才會如此討厭樓岸。他睜開眼正準備問,卻被樓下突變的場景吸引了注意。


    姒荼定定看了底下那人一眼,唇邊漾開笑意:「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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