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裏是怎麽都藏不住的得意,眉眼間盡是與有榮焉的驕傲。


    隻見一樓的會客廳裏,樓岸準確無誤地握住了朝他命門處射來的一隻箭簇,眸光裏一派冷靜之色,顯然已從心魔幻覺中醒來。


    「哢嚓」一聲,他將手中的箭簇折成了兩段,抬手將其分別射入了牆上的兩個洞口裏,就此將洞裏對應的機關卡住。


    於此同時,樓岸的身影往後飛速掠去,卡著極限,堪堪擦著邊避開了數支箭矢,手裏也不停,又借著巧勁化解了箭簇上的力道,再將其一一折斷,迴射入洞口裏讓機關停住。


    踏千山早已被他運用至爐火純青,清醒後躲避機關自然不在話下,不過須臾的功夫,牆上幾十處黑漆漆的洞口便都被斷箭堵住了,牆裏不斷運作的齒輪也被迫停滯了下來。


    樓岸站在滿室狼藉,目光冷然凜冽,抬眼朝二樓處看來。


    第63章 終身不負


    兩道視線在空中陡然相撞, 殺意四散開來,沉沉地壓向對方。


    姒荼敏銳地從柳北如似乎悲喜無波的麵上捕捉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意味。


    樓下射箭的機關已被迫關停,按理說機關運作時的喀噠聲應該消失了才是, 他卻在此時聽到了從其它幾個方位傳出的幾道靈巧輕快的齒輪聲。


    地, 似乎震了震。


    姒荼瞳孔微微一縮, 機關還沒有結束!


    數聲令人牙酸的鐵器摩擦聲在空間裏想起, 齒輪轉動的噠噠聲裹挾在笨重沉悶的腳步聲中, 從四周朝中心收攏, 慢慢逼近樓岸所在的方位。


    柳北如淡淡垂下眼,語氣沒什麽起伏:「我說了,樓岸今天必須死。」


    姒荼譏諷道:「他跟您老人家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堂堂容王殿下, 不惜如此大動幹戈。」


    柳北如倒是很坦然:「無他, 單純看他不爽。」


    姒荼:「......」


    「行。」姒荼差點被氣笑了, 點點頭便不再和這位腦子不太正常的容王殿下搭話, 他轉頭環顧了一下周圍,準備先給樓岸找個趁手的兵器。


    本來倚天笑就很不錯, 當初樓岸用起來也還算是得心應手, 可自從秘境現世, 英雄大會上的眾人也看到了那把仿製的贗品後,再帶著倚天笑出門就沒那麽安全了, 尤其是麵對不知底細的容王的邀約時,更應該小心行事。


    當時雖不知容王就是柳北如,但畢竟懷璧其罪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姒荼便同姒泇一道,將倚天笑存放在了魔教一處隻有姐弟二人所知曉的地方, 很是安全,卻也導致了兩人都空著手下山對敵的場麵。


    香榭小築裏栽了不少桃樹, 都是姒嫿生前最喜歡的品類,看得出這些年都被照料的十分不錯,一棵棵都長得高大繁茂,枝椏張揚肆意地往外伸展著,幾枝頗為出挑的,甚至都招招搖搖探進了屋內。


    姒荼選了一支,伸手將其折斷,便從二樓拋給了樓岸。


    .......


    另一邊。


    樓岸也早早察覺出了地麵的顫動,他戒備著抬眼望去,隻見原本光潔平整的牆壁轟然打開,幾隻高大的人傀從裏間走出,手執兵刃,煞氣沖天,模樣與幾日前在後山密室見到的那兩隻頗為相似,隻是兩相比較起來,顯得更為精巧威猛。


    改良後的人傀嗎......


    樓岸抬手接過姒荼拋來的桃枝,抬眼沖對方遞了個「放心」的眼神,才將視線投放在了那幾個逐漸逼近的人傀上。


    不待多言,玄鐵人傀手執長槍,便以劈山填海之勢朝樓岸攻去,招招淩厲非常,擦著他的衣擺而下,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個小小的坑。


    樓岸以桃枝作劍,提氣在人傀們幾近密不透風的攻勢下勉勵遊走,借著巧勁挑開了幾次險而又險的兵刃攻勢,身形靈活飄逸,平平無奇的桃枝在他手中宛如神兵,使出了四兩撥千斤的架勢,但在這些攻擊速度和力度都明顯提高的人傀麵前,似乎仍如蚍蜉撼樹那般弱小渺茫。


    ......


    二樓。


    「看樣子......情況很是不妙呢,你不去幫忙指點一二?」柳北如靠在牆邊端著盞茶,好整以暇地看著樓下戰況,笑著發問。


    姒荼正全力抓緊恢復功力,聞言更是懶得搭理他,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他不接話,柳北如卻也能自顧自地說下去:「改良過後的人傀威力可是大上了不止一倍,就算換作是你,也決計不可能全身而退。」


    「這批人傀研製成功了這麽久,今天倒也算是第一次正式派上用場,能死在這些人傀的槍下,本王也不算虧待了他。」


    姒荼閉目聽著,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他本以為柳北如研究這些,是用來培養下一批死士的,但聽他方才所說,這批人傀已經研製成功許久了,卻遲遲沒有派上用場,是全然不符合柳北如一貫「不留無用之人」的作風的,那麽,他暫且擱置這批人傀不用,是想做些什麽?


    換句話說,他到底在等些什麽?


    姒荼聯繫了一下當初在山洞裏發現的那批玄鐵兵器甲冑,以及容王拉攏江湖各大宗門的行動,心下不由得緊了緊。


    江湖,朝堂,柳北如所圖還真是不小。


    ......


    樓下的戰況已經頗為明了,樓岸在圍攻下已經相形見肘,形容頗為狼狽,落在柳北如眼中便不過是在作困獸之鬥,徒勞而已。


    他心情漸漸明朗起來,被姒荼屢次三番忤逆的怒意消散了些許:「還真是可惜了這樣一個好苗子,劍心破碎的情況下還能支撐這麽久,今天卻要不聲不響地死在這兒,真是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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