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懷裏的紀預往上顛了顛,聲音有些不悅:


    「鞋呢?」


    「在樓上。」


    梁策沒有再說話,便快步走了上去。


    梁策把紀預放在床上,沒有說話又準備轉身離去。


    紀預握了握拳頭,見梁策冷著臉,立刻大聲叫住梁策:


    「樓主大人!」


    梁策微微扭頭,燈火映照著他的側臉,金瞳卻被陰影遮住,有些看不太清。


    「怎麽了?」


    紀預連忙彎腰鞠躬道歉:「抱歉樓主大人,我實在不是有意要去窺探什麽。」


    梁策根本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裏。


    他站在原地愣了愣,又突然轉身快步走向紀預。


    紀預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幾步。


    可梁策卻眼疾手快,彎腰一把抓住紀預的雙腳。


    冰涼的觸感立刻攀上樑策的雙手。


    紀預低著頭,呆呆任憑梁策用手暖著自己冰涼的腳。


    直到梁策覺得紀預的腳徹底暖和了,這才輕輕鬆開手:


    「今晚一個人睡,我下去睡。」


    紀預抬頭:「為什麽?」


    梁策打開木門:「衣服上沾染的血腥味兒不好散。」


    第五十七章 別哭


    窗外一片黑暗,黑色帷幕中墜著兩三星子。


    野渡坊的燈早已滅了。


    一樓,隻有梁策和徐晨兩個人。


    梁策坐在床邊,他右手依舊握著那把瘮人的匕首。


    月光照射在雪白的刃上,寒光如同梁策金黃的眼睛。


    徐晨輕輕將一件外衣披在了梁策身上:


    屬下依舊派人去核實那處,想必明日就會有結果了。


    梁策將身邊的窗戶開得更大了些。


    冷得入骨的寒風穿透梁策的衣服,衝擊著梁策的心。


    「野渡坊與月黑閣有約定,一方管宮內,一方管宮外,既然是他們月黑閣先越了界,就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徐晨盯著梁策被風吹起的長髮,還是忍不住將窗戶關小了些:


    「還有,許安小皇子那邊屬下已經把人手安排妥當,定會保護小皇子無憂。」


    梁策翹起二郎腿,輕輕閉上眼睛,右手又輕輕掐算起來:


    「月黑閣那邊也要留意盯著點兒,若無事稟報就退下吧。」


    徐晨依舊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梁策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氣:「還有事?」


    徐晨沉默兩秒,而後猶豫著開了口:


    「紀小公子怎麽會早上離開晚上又迴來?方才他又看到我們……這小公子一定不簡單!」


    梁策輕聲笑了笑:「從家跑這種事有一次就有無數次,沒什麽大驚……」


    「可紀預他看現在知道太多了!」


    徐晨話尾音還沒有落全,邊隻聽「哐!」得一聲。


    徐晨已然被梁策一腳踹開了三四米。


    梁策又將窗戶開得大了些,窗外的冷風無情得灌入,他冷著聲音:


    「野渡坊何時有了新規矩?讓你也敢插主子的話了?」


    夜風將梁策的白飯發吹得飛舞,將他的大半張臉遮住,他俯視著地上的紀預。


    徐晨捂著胸口從地上爬起來,咽了口鮮血,低著頭:


    「多……多謝主子賞這一腳。」


    梁策斜眼看了眼徐晨:


    「紀府也派些人去,有消息向我稟報。」


    「是……」


    梁策不再看他,徐晨也畢恭畢敬得鞠了一躬走向了他處。


    紀預次日下樓時梁策已經坐在了平日那處。


    野渡坊一樓的地板沒有了作業的鮮血汙漬。


    也沒有了那些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黑衣人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普通,讓紀預覺得昨晚那一幕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梁策昨夜似乎一夜未睡。


    徐晨盯著他眼睛下一圈淡淡的黑眼圈皺了皺眉。


    一盞銀耳茶杯遞到梁策手上:「掌櫃的慢用。」


    紀預打了個哈欠,微笑著向梁策行禮:


    「樓主大人早。」


    梁策隨意點了點頭,心想這小公子怎麽這麽有禮貌啊。


    真不知道他的啟蒙老師是誰,有空真得把他請到野渡坊來給他手下這些教教禮數。


    梁策實在忍不住打了個瞌睡,他沖紀預招了招手:


    「小公子不必這般拘禮,我們都在一起五天……今天都第六天了。」


    紀預淺淺一笑:「給樓主大人的禮少不得。」


    他拿起一個包子點腳遞給梁策,梁策卻搖了搖頭。


    他看著眼前的紀預,愣愣得歪了歪頭,他支撐著腦袋:


    「多少有些生疏了……」


    ……


    月黑風高殺人時。


    梁策終於脫下那一身顯眼的紅衣,身著一身夜行衣,用黑布蒙上了半張臉。


    他最後看了眼熟睡的紀預,輕聲關上了木門。


    「掌櫃的!」


    野渡坊門口齊刷刷站著十幾名黑衣殺手。


    他們衣著簡單利落且統一,尤其是他們腰間佩戴的那塊暗紅色的野渡坊令牌。


    也許對他們來說,白髮就代表了最高命令和統一吧。


    他們見梁策緩步走出野渡坊,接單膝跪在了地上。


    今晚要殺的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一群人。


    他們每個人心裏都知道,此處是去解決月黑閣在宮外的全部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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