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芹頓了頓,粗糙的手撫上方恬鮫女呐呐道臉頰,勸解道:“既然你想不通,想不起來,那就不要想了,人生在世知足常樂,老揪著某些事情不放,這不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麽?”


    她打小就生在農戶家,一直幫著家裏做各種各樣的粗活累活,故而手上的肌膚十分粗糙,而且還長著許多老繭,摩擦在臉頰上,給人以不舒服的感覺,但是方恬卻在笑,並不嫌棄。


    話粗理不粗,仔細想來,趙秀芹口中所言不無道理。


    “娘親說的也好,我不想了,就當那隻是個夢,記得便也就記得,記不得,就當沒有做過這個夢便是了,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邊冥想,真真是和自己過不去。”


    趙秀芹一聽樂了,忍不住直笑:“你這想法才對,整天把自己悶在家裏不出去,早晚要悶出毛病來的。”


    方恬對這話有些不讚同,前世那些已經零散四落的迴憶中,仍有現代人對古代人的古板猜測,他們覺得女兒便是足不出戶的存在,在重生之前,方恬自己同樣也是這麽認為的。


    “那麽多官家小姐都把自己悶在屋子不出門,怎麽也沒見到她們變傻。”


    趙秀芹瞪了她一樣:“那官家小姐,或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跟我們哪裏一樣,人家就算是足不出戶也同樣能夠吃好喝好,我們這些小農人家的兒女要是足不出戶啊,早晚要餓死在家裏,而且總待在家裏悶得很,你怎麽知道大戶人家的小姐就肯定沒有市場出門到處晃蕩?”


    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趙秀芹咦了一聲,皺緊眉頭:“丫頭你說那做的那個奇怪的夢,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


    “也不是想不起來,就是忘記了許多,正因為如此,我才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整天寫字,就是想著能夠記下那些夢裏的怪異東西。”


    方恬說話的時候微微低著腦袋,眼眸半低,白皙嬌嫩的手緩緩撫過已幹的墨痕,就像是寒冬前的最後一場秋雨,動作十分溫柔,其中好似懷揣著無限眷戀。


    “既然你忘了那個夢境的內容,那勞什子香水的配製方法你是不是也跟著忘記了?”


    趙秀芹想起這種可能性,突然覺得脊背發涼,若是以前還好,以前方恬自己胡亂的弄,能不能做好,或者能不能成,後果方家所有人都能夠擔當得起,他們覺得不論再怎麽失敗也都是銀兩能夠解決的問題,大不了苦點累點多幹點活,方恬自己開心就行。


    以前隻有他們家對於方恬抱有希望的時候,這種想法確實可以不斷延續下去,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前幾天趙祁親自前來送花,而且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還給了方恬好厚的一疊銀票。


    想到這種可能性,趙秀芹很是肉疼,她曾經在方恬手裏見過那疊銀票,那是他們家絕對賠不起的價格,要知道他們家當初窮得都賠不起王家的布料。


    方恬聞言愣了愣,笑著搖頭說:“這種事情我怎麽敢忘記呢,這可是能讓我們家發家致富的重要配方,我絕對不敢忘記的,早前我發現不對勁兒的時候就連忙把這些東西的都給記下來了。”


    方恬從淩亂恍若台風過境一般的桌子上翻出來一張寫有兩三行小字的紙,雙手捧著,寶貝似的遞給趙秀芹。


    趙秀芹以前年紀還小的時候,家裏邊有一個親戚識字,看她長得可愛手腳又十分勤快,便時常讓她來自己家裏邊玩耍,她在他家裏見過不少書籍,也在他的教導下認得幾個字。


    當她從自家女兒嬌嫩的雙手中接過那張據說寫了有關香水配製的紙,展開在眼前,隻覺得頭暈目眩:“你這寫的是什麽字,我怎麽看不懂?”


    趙秀芹將那張紙上下左右的翻動,不論她從哪個角度上瞧,都認不出來上邊究竟寫的是什麽字,這字體字形與她相識的字好似有許多相似之處,卻又大有不同,且不說這字的筆畫少了許多,落筆好似也跟尋常不同。


    趙秀芹眯起眼睛打量自家女兒的手,麵露疑惑之色。


    方恬終於想起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她握筆的姿勢錯誤,她寫在宣紙上的字都是現代通用的簡體字。方恬和現代許多人一樣,簡體字用得巧妙,繁體字隻會看而不會寫。


    方恬略一思忖,終於想出來一個還過得去的理由:“這不是尋常筆法,我這是書法,哎呀,娘你就不要在乎這種微不足道的細節了,我自己寫的字,我自己能夠看得懂不就行了嗎,而且我寫的字別人看不懂這更是件好事情呀,以後我們家裏的生意做大了,做得興隆了,萬一有幾個賊人看紅了眼眶想偷配方迴去,揣進兜裏帶迴家,打開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不認識,那多有意思啊。”


    方恬說話描敘得繪聲繪色,趙秀芹聽罷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一笑,方恬便知道自己這一關,勉勉強強的就算是度過去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方恬將寫著香水配製方法的紙放在抽屜裏,一邊動作著,一邊問:“娘親你前幾天不是說有個遠方親戚家裏有事,要連著去他們家幫個幾天的忙嗎,怎麽今天沒有去,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趙秀芹挑了挑眉頭,嘖了一聲:“你這丫頭,方才你說你忘性大,所以在紙上記東西的時候,我還不信,原來你是真的忘性大,你忘記了你昨天答應我的事情了?”


    見方恬微微蹙眉很是疑惑的神情,趙秀芹無奈道:“你昨天答應了我,說今天陪著我一同逛逛廟會去。”


    這麽聽她一說,方恬便也就想起來了,昨天她急著想問那可能長有稀有蘭花的山穀在哪兒,趙秀芹跟她說了地方,然後說第二天是廟會舉行的日子,讓方恬明天和她一塊去鎮上走走。


    “今年北邊無名寺的廟會跟往年的廟會可不一樣,原先這廟會啊,是準備到明年春天才會舉行的,由於天降異象,這才提前好幾個月。無名寺你也去過的,寺廟後山的小湖裏邊種著許多白蓮,那些蓮花本來應該在盛夏開放,如今深秋,本該早就花落才對,但是那湖裏的蓮花至今還開著,看過的人迴來都說,花開得比盛夏的時候還好看!”


    “竟然有這麽怪異的事情?”方恬聽罷,麵露驚詫。


    即便是在前世,也很少聽過過類似的事情發生,畢竟天道輪迴四季有別,除非是有人花了大價錢改造氣候環境,否則自然環境裏的花朵不可能開而不落。


    趙秀芹因為自家女兒的質疑,聲音便愈發大了:“方圓百裏都知道的事情,我難道還能編纂出來騙你不成,這事兒甚至都驚動了朝廷,許多大官的家眷專門跑過來看,我們村裏也有人去看過,都說那白蓮花開得極好看,比夏天還開得好。”


    聽聞如此奇怪的事情,方恬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好奇心:“這大概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事情,我也想去看看。”


    趙秀芹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我們帶上阿曉一起去,廟會可熱鬧了,許多人都會帶著自家孩子出門走動,他應該也會喜歡。”


    方恬點點頭,放下小屋裏的事情急急忙忙去找林曉。


    林曉一向不愛出門走動,他比同齡人要早熟一些,根本就和他們玩不來,所以就很少出門走動。他在方家待了這麽久,唯一表現出濃厚興趣的東西便是方恬的花圃。


    當方恬走出門,便瞧見林曉蹲在花圃裏邊一動不動的在盯著什麽東西瞧,正出神呢。他身上穿著方恬前段時間去鎮上買給他的新衣裳,似乎很是珍惜身上的衣裳,當他蹲在花圃間時,便把衣裳可能會垂落在地的部分全都攏在懷裏。


    方恬怕嚇著他,輕聲喚他的名字,林曉慕然間迴神,轉頭來看她,眼睛明亮宛若星辰:“姐姐!我在看你種下的花,總覺得它好像比尋常的芽都要長得慢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林曉口中所言,乃是方恬某次在集市上買迴的黑色種子,當初方恬種下它的時候本來並不抱有希望,她萬萬沒想到那些存放了許多年的黑色種子竟然沒在時間緩緩流逝中失去生命力,反而在種下幾日後竟然長出了嬌嫩的芽。


    “它能夠生根發芽早已經是個奇跡了,至於長得慢,就隨它便是了,不打緊。”


    方恬半蹲下身子與林曉一起,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也倒映出新芽的影子。


    方恬前世專修農學,在書本上,在現實中見過的花花草草不計其數,原因為自己已經認得了所有花的品種,沒想到最終竟然栽在這生命力頑強的黑色種子身上。


    方恬眯起眼睛仔細將新芽打量,在腦海中迴想相似的幼芽,始終想不出來這究竟是什麽品種的花。


    想不出來,索性便也就不想了,方恬揉了揉肉林曉的腦袋,問他:“今天天氣不錯,想不想道外邊去玩兒?”


    孩子終究還隻是個孩子,再早熟也泯滅不了天性,故而當他聽見方恬說要到外邊去玩的時候,毫不猶豫便點頭應下了。


    臨出門前,趙秀芹視察一番,板起了臉說方恬出門穿的太過隨意。


    方恬穿著一件尋常衣裙,不施粉黛,發髻上就隻別著一直毫不起眼的簪子,這是這打扮,讓趙秀芹頗為不滿道:“你以為這逛廟會就真的隻是逛廟會嗎,阿曉穿的隨意到沒有什麽幹係,我這種已婚的婦人穿什麽也沒有關係,但是你還是未出閨閣的小姑娘,怎麽也穿的如此隨意?”


    方恬與林曉麵麵相覷,怔愣好一會兒方才想通其中關竅。


    古代的女人奉行足不出戶,或者說是未出閨閣的女孩兒不能隨意出門。既然不能隨意出門,婚嫁的事情也就有些麻煩,譬如誰家女兒如何花容月貌,如何美若天仙,久居深閨不與外人相見,誰又知道是不是醜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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