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謙虛的語氣聽得阿婉心裏一梗,臉上還得掛著笑:“我說的這都是實話。”


    阿婉覺得自己的脾氣都快憋得內傷了,連忙問出正題:“表姐,其實我今天特地過來一趟不僅僅是想把蘭花送給你,其實我還想順便問個事情。”


    阿婉一邊說話,一邊低下臉,好似風中的嬌花麵露羞澀。


    其實這才是正題吧,方恬撇了撇嘴,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前幾天來村裏的時候,在路上見到了一個公子,我對他一見傾心。托人打聽了很久也沒打聽出來他的消息,聽說那天他到村子裏來是因為你,所以我就特意過來問問你們之間有什麽關係,他叫什麽名字,可有家室?”


    方恬神情複雜,她知道阿婉口中的公子是誰,這幾天已經不止一兩次被問起他們什麽關係了,她也不止一次的澄清說自己跟趙祁沒有關係了。


    她難以理解古人的愛情觀,為什麽會有一見傾心這種感情,而且還讓阿婉這樣的人親自來問。


    看在來的時候提了一個花籃的份兒上,方恬不想隱瞞她,坦白道:“那位公子姓趙,京城人氏,來到這裏是為了處理自家弟弟求學的事情。我跟他之間沒有你們想的那層關係,我們隻是合夥做生意,那天他來我家,是因為生意上的事情。”


    阿婉眉眼含笑,以為方恬隻是說累了停一下,沒想到遲遲等不到下文。


    “關於他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姓名身份之類隱私,在沒經過他的同意之前我不敢告訴你。”


    阿婉的臉當時就黑了,但是還是忍著脾氣:“我不會胡亂跟別人說的,你就告訴我吧,好表姐,我傾慕於他,我想嫁給他,我不會害他的。”


    方恬麵露詫異,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敢說。”


    這是實話,畢竟趙祁的身份特殊,而且他還是方恬的合作夥伴,她手裏攥著人家給的不少銀票呢,萬一胡亂說錯話給人家惹來麻煩,他一生氣把給她的銀票都給收迴去可怎麽辦?


    阿婉打小被家裏人捧在手心長大,再加上家世外貌不錯,可以說是在哪兒都是被人寵著的,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便低垂下臉,纖纖玉手捂住口鼻,好似要哭出來似的。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


    方恬輕拍她的肩膀,覺得他可憐,猶豫片刻道:“趙公子身份特殊不能胡亂說起,再加上我還欠著他不少銀子呢,俗話說拿人手短,我怕說出來會給他惹來麻煩,表妹你體諒我一下,就不要逼著我說了吧,爹娘問我我都沒說,實在是不方便。”


    方恬口中的說辭聽在阿婉耳中隻覺得她在推脫,不過是怕我貌美搶過你的風頭罷了,阿婉恨恨的想,手帕掩麵,沒有抬頭。


    林曉年紀還小,相較於身材較為嬌小的阿婉而言,他仍是個小個子,當他揚起臉來,恰好可以看見阿婉的神情。


    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是哭了。


    林曉將這事兒小聲的說給方恬聽,可把方恬嚇了一跳,這話說得好好的,怎麽說哭就哭。


    “就在第一眼看家那位趙公子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他了,我甚至還跟爹娘說了非他不嫁,表姐,求你成全我吧,我喜歡那個趙公子,就算他家裏已有妻室,讓我做妾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又是一個戀愛腦,方恬在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


    眼見阿婉半彎下身子,好似要跪下的模樣,方恬連忙把人給扶住:“罷了罷了,過兩天見到他的時候我問問能不能跟你透漏一些消息,要是他不在乎,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告訴你便是了。你不要跪我,我會折壽的。”


    阿婉聞言,破涕為笑道:“多謝表姐。”


    得到相對滿意的迴答以後,阿婉便不再久留,坐在客廳裏虛假的跟方恬客套了兩三句話以後,便匆匆的走了。


    留下方恬在林曉的不解的視線中兀自歎息道:“都說紅顏禍水,沒想到男人長得太好看的話,也是個禍害。”


    方恬想起自己小木屋裏還未調配好的香水,愈發覺得焦躁不安,如此狀態,恐怕迴去配製香水也配不出來滿意的,索性便留下客廳裏坐著。


    方才阿婉來時提了一籃花,方恬百般無賴,輕輕將那蘭花翻動。


    瞧過幾支,好似都不是什麽名貴的花朵,應該是路上采的,方恬正想著,眼眸一錯。


    好似突然看到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似的,方恬翻開花籃裏的花,拈出來一支蘭花。


    不似方恬從蘭村買下的蘭花,也不似花圃裏在種下的品種,那枝蘭花擁有白玉色的花瓣,擁有淡雅溫和的花香,當它落在方恬眼眸中時,方恬的眼睛明亮得像是天邊的星辰。


    林曉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不解問道:“這是什麽花?”


    “這是一種極為名貴的蘭花,非常的稀有。我活了那麽多年也就見過一次真花,沒想到今天竟然還能再見到......唉,然而可惜了,花已經被不識花的人折下了。”


    折下的花,早晚都會枯萎腐爛,除了多看一眼,毫無價值可言。


    林曉若有所思道:“很名貴嗎?”


    “非常名貴,而且能賣出來非常高的價值。”方恬有些遺憾道,“我以前就......不對,我在夢裏那個世界就見過一次這種花,賣出的價格能買下十個我們現在住的小村子,可惜呀,花已經被折下了。”


    愛惜花草的人見此慘狀,總要鬱悶一番,方恬也不例外,心想要是山穀裏采花的人是自己,這株名貴的蘭花遇到的是自己,肯定不會被折下。


    “或許山穀裏還有,我們可以去看看。”林曉提議道。


    方恬眼眸一亮,好似黑暗中的人忽然看見了曙光與希望:“你說得對,我們應該去山穀裏看看帶上花盆和鏟子,萬一我們在山穀裏邊還能見到這種特殊的蘭花,我們就把它挖迴來種在家裏。”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方恬忍不住有些興奮,她臉上掛著笑:“擇日不如撞日,我們明天就出發。”


    林曉本來還提醒她小木屋裏還未配製完成的香水,但是見方恬皮麵上的笑容,他又覺得有些不忍。


    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方恬微微蹙眉道:“想去和能去可不是一迴事兒,我們好像不知道山穀在哪兒。”


    當趙秀芹踏進自己大門,便見一個人影朝自己撲了過來。


    這可把她嚇了一跳,連忙退到旁邊。


    幸好方恬及時收住自己的腳,不然恐怕這一撲要撲到門上去。


    看清楚那朝著自己撲來的人影是自家女兒以後,趙秀芹舒了口氣,嗔怪到:“你今天怎麽沒有在木屋裏想著那配製香水的事情了,而且見著我還這麽高興?”


    方恬抱住她的手臂,撒嬌道:“想你了!”


    自家女兒什麽德行,趙秀芹一清二楚,笑笑道:“少來,我還不知道你嗎,究竟出了什麽事兒啊?”


    “娘你也太精明了,我......我隻是想問問附近的山穀在哪兒,今天阿婉表妹來我們家送了一籃花給我,說是花籃裏的花都是山穀裏采的,所以我明天想去一趟。”


    趙秀芹略一沉吟,迴道:“附近確實有個長了不少花的山穀,就在我們村子北邊,翻過一座山就是了。不過你明天不能去山穀裏,上迴你答應了我要跟我一起去廟裏還願,你忘記了?”


    趙秀芹剛把連日來總緊緊閉著的小木門推開,便有濃鬱的花香鋪麵而來,清甜淡雅,入鼻入喉竟讓人有種身處雲間從錯覺,令人舒心生出歡喜與雀躍。


    恍惚間好似明白了方恬為何一連數日沒有踏出家門,卻也不覺得鬱悶。


    方恬沒有聽見小木屋的門被推開的聲音,她不點而朱的雙唇飄出喃喃語句,手中緊緊攥著筆墨在宣紙上塗畫,腳邊已經堆了不少廢紙,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廢紙上邊寫的是什麽。


    “我看你一連幾天在紙上寫了許多東西,究竟在什麽?”


    方恬頭也沒迴道:“我在迴想以前學過的東西。”


    突然發現不太對勁兒,方恬猛然迴頭,便瞧見自家母親逆光站在門邊,神情疑惑,連忙解釋道:“不是以前學過的東西,而是我在夢境裏邊學過的東西,連著好幾天了我都在迴應。娘親你也知道的,夢都是睡醒就會忘記,我連著迴憶了好久天,也沒想起來,這有點焦躁。”


    總覺得好似哪裏不太對勁兒,但是趙秀芹比較粗心,便沒有太過在意,令她心思細致的事情是:“你也知道悶在屋子好幾天會使人焦躁煩悶?”


    方恬揉了揉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連著好幾天她都沒有邁出家門,就是想著在紙上胡亂記下一些東西。自她穿越重生來到這個地方,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前兩天迴憶香水配製比例時,姑娘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前世的事情漸漸被忘記許多。


    與正常的時間流逝導致的記憶變淺不同,這種忘記是真正的遺忘,就好像是一張寫滿字的白紙和一塊橡皮擦,時間漸漸流動,帶動橡皮擦抹掉了許多東西。


    緣何故方恬始終想不明白,她猜測這種奇怪現象源於身體的本能,現代不就有一種說法說是記憶思維都在腦子裏,人世間根本就沒有靈魂存在,故而方恬懷疑自己的異樣源於她所住的身體。


    方恬意識到這些的時,心中好像打翻了廚房裏邊所有的調料,五味雜陳,即便前世種種並沒有什麽令她眷戀懷念的地方,但是她並不想忘記那些。


    前世她活得像個透明的人,死了大概也就像清風一縷不會引起波瀾壯闊,別人忘了就忘了。但是如果她自己也忘記了,那鍾離就真的不複存在了。


    趙秀芹能夠清楚看見自家女兒皮麵上的神情,她並不清楚此時此刻她心中所想的是什麽,她知道自家女兒不大高興。


    趙秀芹將種種消極情緒都歸罪與一連數日的足不出戶:“我就說嘛,小姑娘就應該多出門走動走動,整天像個傻子似的一直悶在家裏有什麽好,都能把人悶出病來,好的人,把自己弄得病懨懨的,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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