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勸賀巽放下,不能因為夏媛希即將嫁給渣男而拍手叫好,更不能因為他對夏媛希的在乎而傷心,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端正自己的表情……她隻能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悄悄挪移,挪到他手背上方,輕輕握住。


    軟軟的掌心帶著微溫,她覆上的是他的手背,溫暖卻在他心間擴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會好轉的。」她說。


    賀巽很難受,但她的勸慰讓他失笑,哪來的兵將水土,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承恩侯府不是邊關戰場。


    「雲將軍說阿洵資質好,不一定要走科考仕途。」她試著轉移他的注意。


    「他想走哪條路,由他自己決定。」


    「真的假的?那雲將軍那裏我讓人去帶話?」


    晴蘭揚眉輕笑,她知道阿洵有多在乎他大哥,若是他大哥想要,就算爭破頭,他也會考出一個狀元來娛樂大哥。


    本就美得驚人,這一笑又添豔數分,然後……奇異地,他糟糕透頂的心情好轉幾分,彷佛壓在胸口沉甸甸的石頭被移除,心底透出明媚。


    「祖母答應參加何家的賞花宴,意外吧?我問林嬤嬤,方知祖母對梅花情有獨鍾,要是你不反對,我想買下隔壁宅子兩邊打通,買來百株梅花種下,明年祖母便可以在府裏宴請好友。」


    祖母是正陽侯府的嫡女,因為孀居、因為夫家落難,更因為她的驕傲,多年來對外斷絕所有聯係,如今竟然願意出門?


    是晴蘭的功勞吧,是她讓賀府有了朝氣。


    兩人相對眼,晴蘭笑得更歡,甜甜的笑像蜂蜜浸潤了他的酸心。


    手指一根根交錯,她勾住他的,十指緊扣,她的撩撥撩動了他的心情,傷心又褪去三分。


    「好。」


    一句「太棒了」之後,她把頭靠到他肩膀,他早已習慣她的強勢親近,伸手攬過她,兩人靠在一起。


    「王嬤嬤常說,不管幾歲都得活出一副人樣兒,要自在快活、要隨心所欲,我希望祖母能夠歡喜自在。」


    祖母一生波折不斷,卻始終挺直肩背、無畏艱難,她與王嬤嬤是截然不同的出身,卻有著相同的睿智與豁達。每迴受挫委屈,她常愛賴到祖母膝下,撒撒嬌、說說話,掃平心中的不平靜。


    「爺、少奶奶,承恩侯府到了。」


    話音剛落,溫暖的聲音響起,「二妹。」


    是四哥哥!她匆忙下車,兄妹相見,笑容溢上,「四哥哥,你好嗎?」


    「我很好,你呢?」他清楚她婚事的來龍去脈,幾度想說破,卻在長輩的壓力下保持緘默,他對晴蘭有罪惡感。


    幸福無邊的好?這丫頭旁的不學,幹麽學人苦水往肚子裏吞?家裏做出這等上不得台麵的事,賀巽豈能真心相待?「真假?沒有被欺負?」他瞄了甫下車的賀巽一眼。


    「看我精神飽滿、神采奕奕,哪有被欺負的影,不過……」她歪歪頭笑得滿眼調皮,


    「要是相公欺負我,四哥哥能打贏他?」


    「賀巽是文官。」


    「可我家相公武功可厲害著呢,一個拳頭能把胳臂粗的小樹給折斷。」


    「他有這麽厲害?」夏晨希與賀巽對上眼。


    「有,所以四哥哥還是別自討苦吃吧。」她笑嘻嘻說著玩笑話。


    「都說女生外向,才出門幾天一顆心全偏了。」


    「沒法呀,誰讓我家相公有本事,又能耐,他可好啦,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武藝高強……」


    「行了行了,才喝幾天賀家水,就把人誇成一朵花。」


    「那也得是朵花我才誇得成啊,讓我指鹿為馬?對不住,我臉皮不夠厚。」


    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她形容的人是他?賀巽大翻白眼。


    何止是指鹿為馬,她根本是指虎為兔,什麽臉皮不夠厚?太謙遜了呀,她臉皮厚度可以賽過城牆——


    「快進門吧,再讓你誇下去,就有姑娘成群結隊想上賀府當姨娘了。」夏晨希揮揮手,假作不耐。


    晴蘭嗬嗬一笑,勾起賀巽手臂,嬌羞說:「賀家家訓,相公心裏隻能有我一個。」她一勾,他心一跳;她嬌羞,他紅了耳廓,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翻湧。


    那是……春心蕩漾?賀巽不理解,但硬硬的眉毛軟化,冰冰的嘴唇暖上,笑容自顧自拉起。


    他的模樣讓夏晨希心中很是訝異,這家夥對晴晴……是真心的?


    熟悉的院子,熟悉得教人心悸,晴蘭看著前世的住處,心咚咚狂跳。


    前世身邊得用的人全被發賣出去,夏媛希在百味樓演的那一出,讓晴蘭明白她是個怎樣的主子。


    晴蘭無法阻止夏媛希發賣下人,卻能將他們一個個買迴來,安插在鋪子裏,明裏暗裏地予以協助,好教他們一生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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