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問句,問得酸澀在晴蘭鼻腔內炸開。


    見她垂眉不語,王嬤嬤道:「嬤嬤也不甘願呐,我的晴晴這麽能耐,我還想跟著你出嫁,幫你帶大孩子,偏偏這身子骨,:…」她喘過兩口氣後又道:「過去嬤嬤總擔心,哪日迴到承恩侯府,無依無靠的,晴晴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受多少氣,可現在不同啦,有錢有底氣,咱不怕了。」


    「嬤嬤,咱們不說這個。」


    「嬤嬤知道你不想迴去,但那是你娘的遺願,何況承恩侯府再不好,也有你的血緣至親,身為女子,需要父兄幫扶才能保證後半輩子的幸福。」


    「幸福,我可以自己掙。」


    「傻孩子,記得林寡婦不?她夠本事吧,一個人撐起一家鋪子,可到最後怎樣?一把火燒個精光,錢被搶、人被糟蹋,最後還不是一條繩子把自己給掛了。」想起林寡婦,王嬤嬤欷歔不已。


    林寡婦丈夫死後被夫家趕出,她憑著一手廚藝開了間小鋪子,晴蘭原本想招攬她為百味樓添助力,沒想惡霸夜闖,汙了她的貞潔。


    她選擇告官,有晴蘭和賀巽相幫,林寡婦贏得官司,惡霸入獄。


    事情本該是個圓滿結局,沒想惡霸家人不滿判決,反咬一口,四處汙她名聲,道林寡婦風流,勾引自家兒子,因進不了門,這才反目告官。


    眾口磔金、三人成虎,林寡婦敵不過汙言惡語,最終選擇輕生。


    「我不會變成她。」


    「世事哪有好說的。當年你娘還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呢,她有骨氣、誌高,堅持賣藝不賣身,留得清白迎來愛情,結果又如何?」


    王嬤娘心知承恩侯府不好,但好歹能遮風避雨,能為晴晴撐起一道屏障,她相信侯府老爺、少爺一個個在朝堂上站穩,為府門名聲,必定不會虧待晴晴,何況晴晴長得這樣美麗又這麽能幹,為了家族利益,他們必會她的婚事盡心。


    「你不迴去,我對你娘無法交代,也無法安心,嬤嬤求你了。」


    看著王嬤嬤殷切目光,晴蘭說不出口拒絕的話,隻能暫且哄著,她無奈道:「好,我會迴去,但如果那裏不好,我隨時要離開。」


    王嬤嬤一笑,又想說她傻了。進入侯府,哪是想離開便能離開的,除非像自己犯了事,才會被侯府遺棄。


    「行!」王嬤嬤握住晴晴的手,她相信老天有眼,必定會庇佑這孩子一生。許是心事終於放下,王嬤嬤等不及晴蘭端來新湯藥,便咽下最後一口氣。


    怎會這樣?她明明就……


    那天,她發現王娘嬤鬼鬼祟祟在侯府外頭探頭探腦。


    她知道王嬤嬤一直在想辦法把「夏晴蘭」送迴承恩侯府,可……不需要了呀,她已經變成夏媛希,已經成為堂堂正正的侯府嫡女。


    她注意這個夏晴蘭多年,確定她忙著賺錢,沒有迴侯府的心思,這樣很好啊,橋歸橋路歸路,各取所需各過各的生活,王嬤嬤何必多事?


    王嬤嬤的舉止令她害怕,萬一這夏晴蘭真的是「夏媛希」呢?萬一她迴來,搶走屬於自己的一切呢?


    四哥哥不過見夏晴蘭一麵,便喜歡上她、時常與她聯係,宛兒不過幾個眼神,迴來便告訴其他丫頭,夏晴蘭更像未生病之前的小姐……要是她迴來,真相會不會漸漸地浮出水麵?她實在太害怕了,害怕的不得不要了王嬤嬤的性命。


    本以為事情就此結束,沒想到爹娘竟要把那個冒牌貨接迴侯府!夏媛希滿目憤怒、滿腔怨對心,恨恨地掃掉桌上的杯盤。


    「你在做什麽?」世子夫人進屋,看見滿地碎瓷,攏起眉心。


    她不理解,女兒怎會性情大變,自從幾年前一場大病過後,她變得激動易怒,對下人惡毒殘酷,她忘記過往的一切,連先生的悉心教導也忘得一幹二淨。


    幸好終究是個聰明孩子,丟下的課業在這幾年裏慢慢拾掇起來,隻是性情……大夫說應是高燒傷到腦子,吃藥的效果不大。


    她的壞脾氣,當著人前還勉強能遮掩一二,可背著人卻沒有少折騰,要不是自己把後院管得滴水不漏,沒讓半點風聲傳出去,她的閨譽早已……


    「娘,為什麽要接夏晴蘭迴來?她是個賤種,母親還是個妓子,有這種姊妹,侯府名聲能不受損?」


    世子夫人皺眉道:「這話豈是姑娘能說的?」


    「我說的是事實啊。」


    「終究是你父親的血脈。」,「直接將她打殺不就得了。」夏媛希咬牙。


    一出口就是打殺,這惡毒心思,哪裏還是她溫柔乖巧的女兒?


    更何況夏晴蘭如今並非默默無聞的女子,她若出事必有無數人出頭為她討公道。


    誰能想得到,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手下竟有大片產業,幾十家鋪子、數千畝土地,手底下還管著幾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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