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之肩上吃痛,不由痛唿了一聲。


    第一下板子落下去的時候,平兒發出了一聲悽厲的慘叫,江晚之渾身一抖。


    「怕麽?」宋卿時握著她肩轉過去,讓她麵對著院中的慘狀。


    平二伏在長凳上,板子一下一下落在她身上,平兒伸著手求饒,「啊——!夫,夫人,救我…… 」


    江晚之下意識轉開頭,卻被宋卿時扣住後腦勺。


    他貼著她的臉,咬牙道:「怎麽不看了?這就是你自作聰明的結果。」


    「不看,我不看了。」江晚之突然用力搖頭,兩手用拚命揮舞著。


    宋卿時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聲音溫和,眼神卻帶著幾分詭異的瘋狂。


    「好,那就不看了。」他溫聲安慰,「夫人你今日的字練了嗎?」


    「沒,沒有。」江晚之說,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天還早,那就練吧。」宋卿時扶她起身,「為夫陪著夫人練。」


    院中的平兒仍在慘叫,他看向院中,「夫人要練字,把她的嘴堵上,太吵。」


    啪——


    宣紙在桌案上鋪開。


    啪——


    宋卿時潤筆、蘸墨、調鋒。


    啪——


    將筆塞入江晚之手中,他含笑道:「寫吧。」


    屋外的平兒被堵住的慘叫聲,但板子落在皮肉上那種聲響依舊清晰。


    那一聲又一聲的板子讓江晚之顫抖著無法落筆,墨汁花了紙。


    她忽然扔開筆,抓住宋卿時的衣袖,「宋郎,你饒了她吧,一直都是她在伺候我,我求求你了……」


    宋卿時垂眸看著她,她受驚的臉上全淚痕


    他還是不想看見這張臉哭。


    「停。」


    外邊的板子聲停了。


    「帶她下去醫治。」宋卿時說:「能不能活下來,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第 194 章 思念你


    夜色鋪開,夜風徐徐掃過房頂。


    既白仰躺在屋頂,天上星子忽明,腳底下傳來動靜。


    他探頭看去,餘三小姐步下台階,手中提著風燈正要出門。


    餘晚之仰起頭,月色中房頂一個黑色身影,她知道那是誰,對他說:「睡不著,我出去走走。」


    黑影點了一下頭,餘晚之走出幾步,想了想還是迴頭,「既白。」


    既白一躍而下,落地時悄然無聲,他朝著餘晚之走過去,低聲問:「三小姐有何吩咐?」


    餘晚之沒有在這裏談話的想法,已是夜闌人靜的子時,該睡的人都睡了。


    她提著風燈往外走,既白會意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直到走出院子,餘晚之才開口。


    「你是不是在怨我?」


    既白原本垂著頭,聞言趕忙一抬,震驚道:「三小姐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會怨你?」


    「你與樓七交好,她難得有個朋友。」餘晚之沉靜道:「她功夫很好,若是得以脫險,養養傷也該迴來了,你不怨我,我卻怨我自己。」


    少年的薄唇抿動一下,「這事又不怪你。」


    餘晚之側頭朝她一笑,目色中含著月,帶著些許蒼涼。


    既白想出言安慰,才發現向來話多的自己竟然會詞窮。


    讓他插科打諢他能說上三天三夜,讓他安慰人不行,他們護衛各司其職,殺人的活多是他做,安慰人這一塊向來是澹風的活兒。


    「那,」既白一頓,「那三小姐隨便走走便好,別走太遠,我還得迴去值夜。」


    餘晚之點了點頭,看著少年背脊挺拔的背影沒入了夜色中。


    那片芙蓉林黑沉沉的,夜色中看著甚至有些瘮人,但她一點也不害怕,緩慢步入林中。


    密林將月色壓得很沉,餘晚之抬起頭,縫隙中透出了月光。


    窸窣一聲。


    餘晚之豁然轉頭,「誰?」


    「是我。」那人影踩著斑駁的月走來,是一身青色道袍的沈讓塵。


    「你一個人夜裏在林子裏穿,也不怕嚇著。」


    他沒有提燈,餘晚之走過去替他照路,「向來隻有旁人怕我的份,至於鬼麽,我自己就算半個。」


    她話鋒一轉,「你怎麽出來了?」


    「睡不著。」沈讓塵輕聲說,順手接過她手裏的風燈,引她往一邊走。


    「是既白吵醒你了吧。」她出來的時候看過他那屋,明明已經熄燈。


    沈讓塵沒接這話頭,「樓七她——」


    「果真是既白吵醒了你。」餘晚之看向他。


    映著燈火,他側頰有些微凹陷,顯得他稜角更加分明,更加淩厲,卻也讓她發現,他的確是瘦了許多。


    「毒解了嗎?」


    沈讓塵頷首,沒等他開口,餘晚之又問:「我是指全部。」


    沈讓塵默然片刻,「尚未,不過快了,雖是劇毒,但我封住筋脈延緩了時間,若不是……」


    若不是得知你跳崖,甚至不會毒火攻心,還能恢復得再快些。


    但沈讓塵沒有把這話說出口,隻說:「若不是他們來晚了,還要好得再快些。」


    餘晚之敏銳察覺到了他那一頓,然他們都是聰明人,既然不想說又何必追問,無非是讓對方再編個理由搪塞自己罷了。


    「那日既白他們什麽時候找到你的?」


    「你跳崖的前一刻。」


    「啊……」餘晚之拖長了調子,玩笑著說:「那我豈不是白遭了一場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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