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做的吧,叔叔,」秦碩站在許修遠身後,沉沉開口。


    許修遠迴過頭,盯著秦碩的臉,「不,是他們母子罪有應得。」許修遠扯出一個薄涼的笑,又吸了一口煙。


    秦碩看著桌上菸灰缸裏散落的不少菸頭,皺眉道:「叔叔,你抽菸也太不節製了,從前你……」


    「從前?哈哈。從前……」許修遠笑了幾聲,秦碩也陷入了沉默。


    從前顧星灼還在,顧星灼聞不得煙味,許修遠就為了他戒了煙。


    但現在……


    窗外,華燈初上,夜幕低垂。


    「砰——」


    「砰!」


    煙花炸響,映亮了半片天空。這座城市的悲歡離合與人情冷暖都被籠罩在一個個花火之中。


    秦碩的思緒也漸漸飄遠。


    「秦碩!等你過生日,我要在全城給你放最盛大的煙花!」


    「秦碩!你別不理我!你看我給你的禮物啊!」


    「秦碩!……」


    淚水湧出眼眶。秦碩和許修遠對視一眼。


    他們都知道,顧星灼永遠都迴不來了。


    第56章 慶功宴


    慶功宴。


    璀璨的燈光將整個空間照耀得如同白晝, 五彩斑斕的氣球和彩帶懸掛在天花板下,隨風輕輕搖曳。老闆何金生難得大方,給整個公司包下了全市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廳。


    「大家, 恭……喜恭喜呀!」技術小哥胡斌叉了一塊自助的小蛋糕,含糊不清道。


    旁邊人附和著:「是啊是啊, 咱們公司有了今天的這番成就,我們這些員工也算是飛黃騰達了!」


    「是啊, 真的多虧了星灼,要是沒有星灼,我們公司早就……」媒宣小姐姐程曦喝了點香檳,有點醉醺醺的, 但是被胡斌搗了一手肘, 打斷了。


    「這……怎……麽了嗎?」程曦不解。


    舞台上,燈光聚焦,一支樂隊正演奏著歡快的音樂,旋律悠揚, 熱情洋溢,而程曦這裏的氣氛卻像是被加了冰塊,陡然冷了下來。


    身旁人看情況不妙,戳戳胡斌, 溜之大吉了。


    「欸!你走什麽呀!」程曦感到莫名其妙的, 「什麽人啊這是,剛剛還聊得好好的呢……」


    「唉!曦姐!」胡斌搖了搖頭,「原來你們媒宣的消息還沒有我們技術靈通?你不知道那件事嗎?」


    「怎麽了?是有什麽新八卦嗎?哪件事啊?」程曦雙眼亮晶晶的——說到八卦,她可來勁了。


    胡斌看她是真的一無所知, 就把她拉倒一邊,悄聲道:「小道消息說, 這兩季直播劇利潤很好……」


    程曦打斷了他,「那不挺好的嗎?星灼大功一件啊!」


    胡斌有些無語了,「你聽我說完啊!就是因為收益好,所以老闆想把顧星灼換掉,換成其他資本家捧的人!所以,顧星灼現在成了公司裏的灰色地帶,能不提,盡量就別提了吧!」


    程曦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而話題的主人公——顧星灼,此時正在會場中轉悠著吃自助。


    何金生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希望顧星灼能自己乖乖辭職,將位置挪給帶資進組的少爺,畢竟,這兩季直播劇效益實在是太好了,成了香餑餑,誰都想來分一杯羹。


    但他賺的錢還不夠多……至少還要再拍一季才能繼續支付奶奶未來的特護病房醫藥費……


    突然,顧星灼察覺到,高聳而立的香檳塔後,似乎有一道再熟悉不過的目光,透過晶瑩剔透的酒杯和金黃的液體,折射過後,向他投射過來。


    這目光,仿佛一條碩大的舌頭,從上到下,裏裏外外,舔過他的全身——顧星灼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他抬頭望去,這目光卻又消失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顧星灼的位置被發現,何金生將顧星灼從角落裏拽了出來,「星灼啊,來給今天來的各位大力支持我們的投資方朋友們敬個酒啊!」


    顧星灼心道,你都不準備讓我接著演了,還讓我敬什麽酒?


    但表麵上還得應付著,「何總何總,我不太能喝酒啊哈哈……」


    但依然被灌了酒。


    一杯——「星灼啊,咱們這次多虧了你啊!」


    又一杯——「但是下一季,咱們能不能把機會留給新人啊哈哈哈?」


    再一杯——「我記得你的大學專業也不是學表演的吧?」


    ……


    時間如潮水般退去,顧星灼仿佛又迴到了那個星際世界。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身體越來越重,思緒越來越輕,他快要飛起來,整個人仿佛踩在一團雲彩上,軟綿綿的,輕飄飄的。


    顧星灼終於堅持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向前一傾,就要倒在地上。


    一雙溫暖幹燥的大手穩穩地接住了他。


    清冽的嗓音如溪水流過山澗卵石般,從他的喉間流瀉出來:「我帶他去休息。你們隨意。」


    ******


    休息室。


    顧星灼平躺在小沙發上,隻覺得頭痛欲裂。


    「我……這是在哪……」顧星灼使勁揉了揉眼睛,費力地睜開,天花板上的吊燈暈出忽大忽小的光圈,在他視野裏閃閃爍爍,他眯起眼睛,眼眶裏沁出淚水。


    「休息室。」男人的嗓音依然很有質感,像是最珍惜的玉石在最昂貴的布料上摩擦發出的聲音。


    「星灼,這一次,我沒有將你帶到其他任何什麽地方,是真的把你帶來休息室了……」男人喃喃道,當然,顧星灼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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