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解大人的意思……百衣園無罪?」


    「無罪?」冷笑一聲。


    解君走到了白狐狸身後,她笑眯眯地湊到了花越青耳邊,既是在迴答斐守歲之言,又在說給花越青聽。


    她道:「所有不尋常的花,不尋常的糧,必定是站在血淋淋的屍體上,剝奪了別人的存在,才有自己的富裕。」


    花越青一哆嗦,不言語。


    解君繼續說著:「百衣園在早年間確實救濟百姓,不收半分銅錢。但時間久了,裏頭的人馬換了一批,自然有不同的行為處事。如狐狸仔所說,也就是四百年前,百衣園園內出現了第一個小孩。美其名曰丟棄的孩子,成了這一切的導火索。之後的之後,唱戲為生的百衣園,貼出了它至今都不衰敗的招牌。」


    「偶人戲台。」


    幾乎是異口同聲,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打幻境的另一頭而來。


    解君似早有預料,不驚訝也不避讓:「我一外人說不清楚,不如讓百衣園真正的園主來解釋?」


    手一伸,做個請字。


    解君笑著看向黑與白之間,緩緩而來的人兒。


    「偶人戲台,先不被世人認可,後家家知曉。荼蘼花妖,你救人那會兒,可曾想過今日之結局?」解君。


    荼蘼……


    斐守歲亦是早知如此般,冷漠地看向大霧。


    大霧、術法還有毒咒交融的地方,一隻略顯寬大的白色繡花鞋打頭而來。


    之後。


    一隻手臂,一條麻花辮,一張與燕齋花相差無幾的臉,乃花妖荼蘼也。


    荼蘼看到斐守歲,眼神迴避:「不過因果輪迴。」


    「因果,哼!」


    解君故意加大音量,「荼蘼你說的因果,是救人的好報嗎?」


    黑色的旋風卷過,捲起荼蘼純白長裙,她身後跟著的殷家大姑娘抱住了雙臂,瑟瑟發抖。


    荼蘼護著殷女:「因是救人之心,果是輪迴孽債,我並不後悔。」


    「此話說得輕巧,」


    解君反手變出長.槍,槍頭直指愣在原地,沒有動彈的燕齋花,「要我說,因是你見人就救,果是你所救之人皆死!荼蘼,你毫無底線的救治,眼前這一片廢墟還不夠解釋嗎?」


    「毫無底線……」


    荼蘼沒有轉身,僅留一個側麵給燕齋花癡看,她道,「是啊,四百年前的壯誌,到如今都成了笑話。」


    霧氣走到最後一步,攀爬在眾人肩頭。


    荼蘼苦笑,撣開大霧:「要是能重來一遍,我還不如戳瞎自己的雙眼,省得看到疾苦人間,還後悔著出手。」


    「哦?」


    解君移著長.槍,槍對斐守歲,「既然你現在還用眼睛看路,不如快救救馬上要去極苦地獄的幻術同行。」


    長.槍下的斐守歲慘白了唇,雖用術法壓製了毒咒蔓延,但還是虛弱得不成樣子。


    斐守歲縮在陸觀道懷裏,像一隻搖搖欲墜的白鳥。


    荼蘼看到斐守歲的虛弱,她腳步匆忙地向前走了幾下,卻在三丈之遠處,煞停。


    「啊……」


    看到斐守歲略為複雜的表情,還有陸觀道的警惕,荼蘼知道自己不能再靠近了。


    「公子不會有事的!」她用那極相似的臉,說著。


    斐守歲:「……嗯。」


    荼蘼又說:「公子,你信我否?」


    「不信。」


    開口的卻是陸觀道。


    陸觀道圈緊了懷中人,對所有的不知底細都帶了敵意。


    「你是誰?為何與那燕齋花一樣麵容?」又看向荼蘼身後垂頭的殷女,「那人是殷縣令之女,與你又是什麽幹係?她方才明明連話都沒法說,此刻是迴光返照……或手持通關文牒?」


    通關文牒。


    通向酆都鬼城的寶貝。


    陸觀道所說,正是斐守歲心中所想。


    斐守歲抬眼,衝著荼蘼與殷女笑了下,隨即耷拉了眼睫:「姑娘言之鑿鑿,是有十足的把握?」


    荼蘼在三響之後,頷首。


    解君看笑話般:「局麵玲瓏,徒兒不能來看真是可惜。」


    「解大人,」荼蘼喚了聲,作揖給解君,「多謝大人能收我求救之信,本以為大人事務繁忙,不會搭理小人……」


    「別別別!」


    解君連忙扯開,「我來此是為了我那好孫兒,凡人命數我是不敢改的。至於你提及的信件,並不經於我手。」


    「什麽?」荼蘼不解道,「那我的傳信白鴿怎是空手返迴?」


    「信?」


    悠悠然的聲音,飄忽。


    還在疑惑的荼蘼,被這一字敲醒。


    那幻境的另一頭,白咒與毒咒正打得火熱。


    荼蘼倏地轉過身去,所見狼藉遍野。傀儡折臂斷首,於焦黑之中,像是浴火卻無法新生的枯草,一堆又一堆地壘在毒咒外。


    毒咒裏的燕齋花一邊抵抗著白色術法,一邊癡看荼蘼。


    好一雙可憐的眼睛,若不知曉這前因後果,怕是會被眼騙去,騙得以為燕齋花才是無辜之人。


    燕齋花重複了那一字句:「信?仙兒,你給何人寫了信?那人是你親朋,還是……」


    咽了咽。


    「還是情郎?」


    情郎。


    斐守歲注意著兩人間的氣壓,很低很低,燕齋花看似求饒,實則用著毒咒一步一步吞噬大霧,朝荼蘼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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