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你在旁邊嘀咕,原來真是青丘叛徒的子嗣!」燕齋花略一眼術法,「黑與白不同,你這咒意念出口就註定了結局。花越青,你甘心否?」


    花越青不搭茬,隻道:「蠱惑之言,於我無用。」


    「嘁!」


    燕齋花卻不把花越青放在眼裏,她轉著視線,看到了後頭掐訣點魂的陸觀道。


    笑一句:「這年頭的妖怪愈發奇怪了,與除妖人為伍也罷,現在竟有仇家聯手的事情。」


    「聯手?」


    白色咒念在花越青手中遊轉,「我的敵對你與他們無關。」


    燕齋花挑眉:「不就是占了一個老太婆的軀殼,白狐狸你的心眼忒小。」


    「一個老太婆的軀殼?」


    花越青的怒意激起,齜牙時嘴巴成了狐身樣子,熱氣從嘴中吐出,他憤恨道,「那日我與北棠鬧別扭,隻有蘭家婆子知道她去了何處。如若沒有你插手,我不信北棠會跳崖!就算跳了又如何,又如何?她不會死的……她在崖底還等著我。燕齋花,這筆帳,我要與你好好算算,算清了!」


    言畢。


    隻見純白之物沖向渾黑毒咒。


    古老的文字於幻境之中蠕動,一隻瘦手,一隻金蓮踏在文字上,好似傀儡們走動的一生。


    花越青撚兩指放於胸前,道出一串眾人似曾相識的咒。


    「父親……」


    「北棠……」


    「我不因有罪而死……我不因有罪而死……對嗎?」


    後麵的三人聽到花越青所言,都不由自主地嘆氣。


    終究是沒有看清,終究是一身灰衣的白狐狸,哪怕與之真相,他也隻信自己。


    兩咒相衝,純白並不占上風。


    甩棍的謝義山跳開三丈之遠,因這咒語他無法近身。


    鋪天蓋地的漆黑漫開來,是黑夜降臨,貪玩的小孩將被吞入夜的腹中。


    夜晚沒有碎星,隻是昏黑。看不到春天的晚上,冷風瑟瑟地吹鼓,吹冷了幻境中所有人的心。


    斐守歲皺起眉頭,他沒想到毒咒還有如此影響。


    那風兒不怕什麽赤火,它帶來草原的濕冷與雨季,滲入本就受傷的斐守歲心裏。


    斐守歲哆嗦了牙齒,他站在黑夜裏,舉目無親,形影單隻。


    哪怕叫喊,也沒有人迴應。


    一旁的解君不受多少影響,見漸漸失去意識的石頭懷中人,她樂著提醒:「光抱著,不關心可沒用。」


    忽然。


    走到盡頭的黑夜,在斐守歲眼前褪去。


    他見天的東極,黎明出現,大片的白瞬息間蓋在黑夜之上,汙黑的雲,深紅的霞光。


    天上還飄來北安春與薛譚的頭顱。兩顆頭顱在陰笑,笑得可憐又可恨。


    斐守歲不喜那深宅裏的人兒,他迫著自己睜眼,想要逃離毒咒的影響。


    慢慢運轉術法,守歲隻覺手中傳來一股暖流,暖流在毒咒手中搶迴他的意識。


    逐漸發白的天,亮了過去。


    斐守歲倏地睜開眼,看到自己的手被解君握著。


    赤火短暫點燃在身周,斐守歲略有些歉意。


    手的主人卻說:「哎呀呀,今個兒我又要認一個好孫兒了。」


    「……」


    守歲道謝:「有勞解大人。」


    「客氣什麽,」解君鬆開手,「要謝,還不如以後路過花越青的墳塋,替他掃一掃墳頭枯葉呢。」


    隨著解君的指引,斐守歲的視線落在了花越青身上。


    那隻已經開始因咒術分崩離析的白狐狸。


    第168章 蟲皿


    白狐狸的毛髮開始變脆,脆生生的好似一折就能碎裂。


    解君聳聳肩:「命該如此,無論怎樣都是這般結局。」


    「命與局……」


    斐守歲試圖脫開陸觀道的懷抱,那人兒卻抱得更緊。陸觀道的手默默握著他,斐守歲看了陸觀道一眼,隻好作罷,不再掙紮。


    問解君:「隻是這局,可有預料另一人?」


    「何人?」


    「顧扁舟。」斐守歲言。


    「見素?他啊……」解君的目光投射在花越青身上,「都不因有罪而死。」


    「什麽?」


    斐守歲尚未問個明白,周圍的白咒開始匯聚。


    白咒與黑夜交融吞噬,它們彼此啃食著對方,將對方的身軀當成了養料,將過去的墓碑從地底拽出。


    剝開了皮囊,露出黑土與白骨。


    斐守歲看著這一幕黑白交錯,看著花越青拚盡全力,口吐鮮血。


    而那燕齋花呢?


    燕齋花站在黑色虛無裏,毫髮無傷。


    斐守歲沉默了,他甚至悲觀地設想,是不是就算點魂散霧,那燕齋花還能逃脫,還無法就地?


    「破局之處何在?」斐守歲輕輕地問。


    陸觀道在旁:「點魂還差一些時間。」


    一些又要是多久?


    斐守歲垂眼:「解大人。」


    「嗯?」


    「梅花鎮幾月能照到金烏之光?」


    「金烏?」


    解君眯了眯眼,手搭在陸觀道肩上,「冰天雪地的,就連街市路上都凍開了口子。那口子又深又黑,能吞下一整頭病豬。你說什麽時候呢?梅花鎮連年大雪,卻不見糧倉告急,斐徑緣,你可有想過為何?」


    「……百衣園?」


    「是,是那個站在燕齋花背後的百衣園。」解君深吸一口氣,鬆開手,慢慢踱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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