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那隻紅指甲的手從槐花中伸出時,陸觀道便確定了,是花越青無疑。


    看到鮮紅的手指輕輕撚了一片白花,花陣之中的狐狸一腳散開了甜香,出現在陸觀道麵前。


    白狐狸,花越青。


    一身雪白的花越青,背後長著不知幾條狐狸尾巴,正笑眯眯地看著陸觀道:「我還以為你看不穿我,果真殘留的術法不足以誘惑。」


    「殘留?」


    「是咯,我的真身在見素仙君的寶塔裏,」花越青變出一紙扇,擋住下半張臉頰,「石頭精,你不猜猜我來此的目的?」


    「石頭……」幻境之外的斐守歲,喃喃這兩字。


    陸觀道言:「你的真身既不在此,便沒有威脅,莫不是想求救?別做美夢了!」


    「哈哈哈哈!求救?」


    花越青抱住自己,「你與大人又能救我去哪兒?天盡頭,何處有我的歸所?」


    話落。


    外頭斐守歲傳音給陸觀道:「陸澹,問他是不是想見北棠了。」


    陸觀道一愣:「有點損。」


    「……照做就是。」


    於是,陸觀道歪了歪頭,上下打量花越青,說一句:「我看你是心願未了,想見北棠娘子卻找不到方法。」


    「你!!!」


    果然,一在花越青麵前提北棠,他必定炸毛。


    斐守歲又說:「不過,你的結局已然註定,定是有別的事情。」


    陸觀道一字不改,說了出去。


    看那白狐狸的臉色漸漸淡然,連眉眼都失了慾念般。


    他說:「大人說得沒錯,我另有他事,不關北棠,也不關江家。」


    「哦?」陸觀道。


    此話了,隻見花越青甩開辮子,整理好衣袖,對著陸觀道就是一畢恭畢敬的揖禮:「這是給斐大人的。」


    陸觀道:「我知曉。」


    花越青言:「多謝大人當年點化之恩,今日來見大人,隻為說當年一事。」


    第147章 趕屍


    抬眼。


    這才注意到花越青的身子在漸漸消散。


    「我的幻術撐不了多久,長話短說,」花越青直起脊背,「受神的指引,我會化成狐狸尾巴藏在斐大人身上,當然這對大人來說沒有壞處。」


    「附身之法豈會?!」陸觀道。


    「別急,聽我說完,」


    花越青上前走著,「隻是一個擺件而已,說不準往後我還能替大人擋刀呢。大人,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話,我便明了我的來意。大人且聽,是蛇尾巴的神指使我來,來告訴大人一件妙事。」


    蛇尾巴的神?


    斐守歲細細聽著。


    花越青又說:「神將我的一縷魂魄從寶塔中抽出,與我做了一筆交易,我若做成了,於大人而言也是有好處的。」


    「什麽交易?」斐守歲讓陸觀道開口。


    花越青笑道:「因我與菩薩坐騎大打出手,永遠歸不了故園。還因我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也無法輕易將我交給地府判官定罪,所以蛇尾的神刻意點化我。她啊,叫我贖罪。」


    贖罪……


    「莫不是替北棠娘子?」


    「……哼,自是。」


    「不用猜也知。」陸觀道迴一句。


    花越青瞪了眼:「但我要說的與北棠無關。」


    「何事?」


    隻見白狐狸又拱手作揖,臉上帶了點戲謔:「蛇尾的神讓我轉告大人,莫要輕信了見素仙君,也就是顧扁舟,西山居士。」


    負心漢顧扁舟?


    斐守歲打開紙扇,一邊擋住贔屓鬼嬰帶來的滾滾怨氣,一邊傳音與枕在他雙膝上的陸觀道。


    「快問他,隻有此事?」


    陸觀道渾然不知自己與斐守歲貼近,隻是一句一句傳遞:「白狐,我問你,僅是見素之事?並未其他?」


    花越青半個身子散在了幻術裏,早已分崩離析。


    他道:「是神要我說這些,不過我還有些私心……」


    散開的速度加快,花越青緩緩抬起眼眸,目光透過了陸觀道的眼睛,正在凝望幻境外的斐守歲。


    花越青笑得很輕,輕輕的一聲,迴蕩在幻術之中。


    「若要我說,大人最好再遠離了石頭精,他啊,可是罪孽……」


    「白狐狸,你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叫……」


    話了,一縷清風似的,花越青消失在陸觀道麵前。


    陸觀道還來不及反駁,花越青變出的幻術就立馬融化。


    幻術天頂的純白落在了陸觀道的頭上,宛如涼透的薄粥,而陸觀道無法動身,隻能看著幻術將他沉下。


    啞了聲音。


    什麽叫遠離我?


    看著不見蹤影的花越青,陸觀道百口莫辯般,著急慌忙傳音給斐守歲:「你別聽他的,他定是別有用心!說不準就是來挑撥離間,一下子拆散我們,他好有機可乘!」


    斐守歲低眉,在幻中幻外,用指節拂過陸觀道緊皺的眉頭。


    「我知道。」聲音淡然。


    「當真?」


    陸觀道在幻術中快要被淹沒,卻還是在問,「你此話當真?真的沒有相信白狐狸?」


    「嗯。」


    陸觀道看不到斐守歲的麵貌,心中還是發毛,麵對麵都無法猜透的人兒,這樣隔開了距離更是難言。


    他咽了咽,看向漸漸高漲到胸口的白水:「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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