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謝義山猛抬頭。


    「怎麽,你知道?」


    被問話的謝義山眼下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模樣,斐守歲不忍替他開了口。


    「之前在海棠鎮,我記得謝兄說過一句這樣的話,是說給薛家老太太聽的。」


    「斐兄記得沒錯,」


    謝義山擦了一把頭上的虛汗,頗有顧慮,「不過那是我……」


    「那是你用偷學的奇門遁甲,算了個一知半解,對嗎?」


    「師祖奶奶真是料事如神。」謝義山被點到,蔫蔫地拱手擋住自己微紅的臉。


    「那句詩說的是何人?」


    又被提了問,謝家謝義山偷偷看一眼解君,正巧解君操控木偶歪著頭。


    「噫!」


    縮縮脖子,謝義山低聲道,「說的是薛家公子薛譚,但我一直沒有搞明白其中原委。」


    「原委?」


    「是,是那薛譚生辰八字確實帶癸水,生時風雷雨,但他死是死在了監牢之中,何處可見木炭灰?左腳的紅印說的是自生帶來的胎記,那右腳的缺芯又是什麽意思?當時隻顧著哄騙薛老太太,也就沒在意這些事……」


    謝義山說完,賊兮兮地抬頭看解君,索性是人偶娃娃,自始至終隻有一個表情,一張臉麵。


    「勞請師祖奶奶指點。」撲通一下,又是一個全跪。


    解君悶哼。


    「你當真有仔細瞧了那個薛家公子?」


    「瞧?」


    斐守歲在旁思索。


    解君又道:「要是有傀術以假亂真,死的幻成活的,你當作何處理?不知你說的薛家公子死前是什麽模樣,要是瘋瘋癲癲說話頭不接尾……」


    「是!」


    謝義山大唿,轉念與斐守歲,「斐兄可還記得薛譚那夜的情形?」


    老妖怪被提及,不得不去迴憶那監牢。


    沉默。


    想到薛家公子薛譚在牢內咿咿呀呀,本以為是富貴公子沒有吃過苦頭被嚇得瘋魔,何曾想過還有這一層的故事。


    斐守歲拱手與解君:「解大人,薛譚那廝確實有古怪,但我與謝兄之後出了監牢,薛家一行人的下落隻有見素仙君知道了。」


    話頭一引。


    顧扁舟迴笑:「我隻是個傳意旨的,薛家人最後要是瘋魔了也得去詔獄裏頭待著。」


    「連你們都沒有親眼見到,更何況我這個聽說的。」


    解君看了眼踢皮球的兩人,撤下身後一麵背旗,遞給謝義山:「時候不早了,明日若有事喚我,用這麵旗子。」


    背旗輕飄飄地落在謝義山頭上,解君隨之打了個響指,咯吱一聲,木偶腦袋垂下,沒了生氣。


    眾人默然。


    來的突然,去的更是火急火燎。


    謝義山在下頭還不敢起身。


    「師祖奶奶……師祖奶奶?」


    斐守歲看一眼木偶,那木偶呆滯,活脫失了魂魄。


    陸觀道在旁也偷著看,小聲:「方才的人走了。」


    「當真?」謝義山。


    「真的。」


    「謔!」


    聽此言,謝義山立馬起身,渾身抖擻,撣一撣衣袖,「師祖奶奶威風凜凜,一言不發就來了!」


    看他活靈活現的樣子,陸觀道這才敢湊上前去看唱戲的娃娃。


    人兒很是好奇,問:「這白衣裳藍褂子的娃娃是何人?」


    顧扁舟斜了眼,笑道:「京師之戲裏,《長阪坡》的趙子龍。」


    第114章 梁祝


    他又調侃:「趙子龍七進七出長阪坡救阿鬥。」


    「阿鬥是誰?」


    「阿鬥啊……」顧扁舟刻意指了指謝義山,「我也不知曉阿鬥是誰,你曉得嗎?」


    「可是你的手指著他啊。」


    陸觀道朝謝義山看。


    「放屁!」


    謝義山啐了口,頗有一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氣質,「還阿鬥呢,我才不會讓師祖奶奶來救我,她老人家的脾氣古怪,伺候不得!」


    「那先把脾氣一事收斂了,」


    斐守歲掐斷顧扁舟調侃的話頭,轉念言,「顧兄,她還有一事告知與我。」


    「哦?斐兄且說。」顧扁舟瞳孔微縮,身子朝斐守歲那一側靠了靠。


    接過陸觀道遞上來的茶,斐守歲垂眸,吹一吹茶沫子:「她叫我幫襯著點化冤魂,說那漫山遍野的小孩墳需謝兄出手。」


    「我?」


    「是。」


    謝義山又是一出雲裏霧裏,他本就被解君到來搞得頭昏腦脹,眼下連連四個哈欠,若非靠一口茶撐著,怕是沾了床就能倒頭睡。


    「我雖不知『她』為何方神聖,」又是一個大哈欠,「但顧兄,斐兄,容我這個凡人安眠片刻可好?」


    謝義山不忘拱手。


    屋外夜色深濃,也該是入眠時刻。


    顧扁舟笑著抬手,好言:「睡去吧,我今夜在這屋看書。」


    「為何?」謝義山不解。


    看書人眉頭抽了下。


    「功課不能荒廢。」


    「哦哦,」謝義山直起背,笑嘻嘻,「顧兄認真好學,那我去也。」


    告完,也沒過多久,謝義山的鼾聲陣陣,滾雷似的冒出來。


    其餘三人都不睏倦,一個真就枕著手在茶桌邊看起話本來,話本還是那飛黃騰達後拋妻棄子的故事,顧扁舟每每翻動幾頁就是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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