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


    整個燕大校園被黑夜籠罩著,隻有醫學院實驗樓的某層還亮著燈。


    兩個快三十歲的醫學博士生,一個倚在桌子邊兒上眯著眼,搖搖欲墜,另一個實在撐不住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


    旁邊隔著一道透明玻璃牆壁,穿著白大褂的少女帶著護目鏡,捏著試管搖晃,然後在顯微鏡下觀察,一遍又一遍地做藥物實驗。


    十分鍾後......


    ‘啪’的一聲響,站著的那位博士生終於倒了下去,昏睡的兩人瞬間清醒。


    張博義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臉,抱怨道:“你好好的,推我幹嘛?”


    坐在凳子上的郭樂頂著一頭淩亂的雞窩卷毛,眼睛眯成一條細縫,挺懵的:“我...我推你了嗎?對不起啊!睡迷糊了。”


    熬了這麽些天的夜,心理素質再好的人都會忍不住發瘋。


    張博義打了個哈欠,惹得郭樂也跟著打哈欠,他轉頭看到裏麵的人居然還在工作,瞬間瞪大雙眼:“我去,她是機器人嗎?都不帶困的。”


    張博義看了眼手表,也歎氣:“又到兩點了,持續一個禮拜,每天最多睡三小時,月見老師是真能熬啊!”


    郭樂又打了個哈欠,眼睛就跟被膠水粘上似的,根本睜不開,“要不然人家是老師呢!”


    尤洪清和李紳兩人計劃全程觀摩學習此次新藥秘密研發的過程,奈何身體素質不允許,連著熬了三四天的大夜,直接雙雙攜手進入急診。


    差點吃席。


    兩人經一番搶救後,現在還在醫院裏打點滴。


    郭樂坐在凳子上,用手強行扒拉開眼皮,盯著實驗室裏專注搞研究的少女,不禁搖頭:“我們和醫學天才的實力差距,遠不止智商這一點,身體素質也是硬傷。”


    張博義歎氣:“再熬幾天,我這發際線就要失守陣地了。”


    郭樂一愣,盯著他看:“你這發量看著還行啊!”


    張博義苦笑:“你看到的,都是假象。”


    他抬手將腦袋上的假發片摘掉,然後露出鋥光瓦亮的大腦門兒。


    郭樂先是震驚,隨後捂嘴大笑:“你這假發片一摘,立馬從菜鳥博士生秒變醫學教授專家,欺騙性太強了。”


    張博義:“......”


    要是他沒素質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懟死他。


    張博義轉頭看向實驗室,視線盯在林一然那一頭柔順茂密的紫發上,感歎道:“月見老師這麽能熬夜,為什麽她的頭發還能好好地待在她頭上?”


    這發量屬實羨慕死他了。


    “你脫發是因為智商不夠,隻能頭發勉強湊一湊,人家壓根都不需要。你尚且懂得抱大腿的好,這麽簡單的道理,頭發它能不知道?”


    “這話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


    就是哪裏怪怪的。


    張博義苦惱:“如果我的智商能趕上月見老師的百分之一,我的頭發是不是能少掉幾根,你說熬夜為什麽熬掉的不是腿毛或者腋毛?”


    郭樂扭了扭脖子,“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你沒本事,連頭發都嫌棄你。你也別太難受,多吃點黑芝麻燉何首烏,能救一根是一根。”


    張博義耷拉著肩膀:“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強悍的天才怪物,最主要的是,她發量這麽多,精力這麽旺盛,年紀還這麽小。”


    一旁的郭樂不以為然:“這年頭天才鬼才什麽的,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吃驚,你要不信,多看幾本漫畫就知道了,裏麵什麽厲害的人物都有。”


    他突然從抽屜裏拿出一本紙質漫畫書,笑眯眯地推薦道:“我偶像最新巨作《霸道女王強寵柔弱小嬌夫》。


    這女主長得叫一個美若天仙,出生自帶高智商buff,一歲抓周的時候左手手榴彈,右手醫書,腳踩改裝玩具車,手腕上還纏著一條活潑可愛的黑巴曼,全能程度,堪比神仙下凡。”


    張博義指了指他:“尤教授讓你守在這兒幫忙,你小子居然敢偷偷看漫畫。”他湊了過去:“真這麽厲害,我也看看。”


    兩人湊在一塊看漫畫,本想提提精神頭,結果實在太困,看了不到十分鍾就雙雙靠頭睡死過去,連實驗室進了人也不知道。


    沈驚初看了眼守在實驗室外頭鼾聲如雷的兩人,目光轉向實驗室裏,沒看到人的他下意識皺眉。


    他推開實驗室的門走了進去,在實驗室裏尋了許久,才在一個隱蔽狹窄的牆角發現已經睡熟的林一然。


    放慢腳步走過去,見她倚靠在牆角累得睡著了,眼底厚重的烏青和憔悴蒼白的臉色,看得人心揪。


    他慢慢蹲下,林一然嘴裏還含著一顆棒棒糖,一邊臉頰鼓鼓的,睡得香極了,時不時咂吧下嘴,然後揚起嘴笑。


    沈驚初揚唇,凝著她的臉,眼裏好似落滿繁星:“你這樣橫衝直撞,一點也不按套路出招,叫我怎麽守得住這顆本就搖搖欲墜的心。”


    他漸漸意識到,事態的走向正在慢慢脫離他的掌控。


    從她出現的那刻,他就已經方寸大亂。


    哪怕一再克製隱忍,身體總是比理智先一步作出反應。


    他忍不住誘惑。


    也或許,他壓根就不想忍。


    林一然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不確定性,既怕她不愛他,又怕她太愛他。


    好像怎麽選都是錯的。


    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臉頰,剛要碰到,又克製地收迴手,凝著她的睡顏,眸色的情緒複雜糾結。


    “小團子,我到底該怎麽做,才是對你好的。”


    清晨。


    不到七點,躺在床上熟睡的林一然突然睜眼,興奮地從床上坐起來:“我想到了。”


    “想到什麽了?”


    旁邊一道清冽溫柔的嗓音引起她的注意,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不在實驗室,不由得蹙了下眉。


    看來人還是得睡好覺才行,不過熬了幾天夜,警覺性都變差了。


    她伸出食指揉了揉眉心,笑道:“這樣下去可不行,以後被你抬去賣了都不知道。”


    “放心,我舍不得。”他脫口而出。


    “嗯?”林一然歪著頭,眉梢微挑,嘴角的笑意很濃,“什麽叫你舍不得?”


    沈驚初意識到自己嘴快,不小心說出了心裏話,反應了兩秒,淡定迴道:“畢竟還得靠你續命,當然舍不得。”


    他打開桌上的食盒,飯菜的香味從裏麵溢出來,林一然立馬兩眼放光。


    他抿嘴彎唇,知道她肯定餓了:“遊雲齋剛送來的外賣,還是熱的。”


    林一然快速走到桌前,拿起餐具夾了一塊香酥鴨進嘴裏,酥而不膩,肥而不油,簡直太香了。


    “坐下慢慢吃,不夠我再叫人送來。”沈驚初替她拉開椅子。


    “嗯嗯。”體力和腦力消耗太大,她是真的餓了,連話都不想說,隻顧著吃東西。


    看她狼吞虎咽,發絲淩亂,沈驚初實在不忍看她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裏,沒日沒夜地熬。


    “其實,我也沒那麽著急。”


    “嗯?”


    看她困惑,沈驚初解釋道:“我是說新藥研發的事,研究了這麽多年都沒著落的項目,就算是你,一個月的時間也太勉強了。”


    他心疼了,不想她這麽辛苦。


    林一然將咬在嘴裏的半塊鴨肉咽下去,表情非常不爽:“沈驚初,我警告你,答應的事情想反悔,門兒都沒有。”


    她眼神憤懣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從今天起禁止你來實驗室,別以為拿這些糖衣炮彈就能幹擾我的進度,天真。”


    警告完後,她抓起桌上一整隻鹽酥雞,用力扯下一條腿,邊吃邊往實驗室走。


    沈驚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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