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扮北衙兵需得甲衣,誰人能平白得來那麽多條甲衣呢?還不是隻有南北衙諸將!


    那付溪何等聰明,怎麽就查不出來呢!


    宋訣陵哂笑著把他拉迴來:「對了!你城南屋裏的寶貝被我一把火給燒了!可漂亮,可惜你看也看不著!」


    「宋訣陵!我咒你……不得好死!」


    氣已耗盡了,他再咬不清字,那聲咒罵最後變作咕嚕一陣響。


    ***


    翌日付溪上值撞見滿地狼籍,隻以為是繾都九家哪人氣極了,親手把人給弄死了,便分外諒解地草草讓人收了屍。


    許渭雖誣告了史太公等人,但魏千平為保日後群臣仍舊直言敢諫,也隻是斷他受趙汾之蠱惑,判作無罪。


    那案子告了一段落,過了些日子也就沒什麽人再提,菸絲似的,一吹便散盡了。


    第025章 月又圓


    銀月皎皎,花燈滿城。八月十五了,團圓的日子到了。


    從前年頭,此時宮中多張燈結彩宴邀百官,但因今載魏千平受沉屙宿疾所困,太後又喜靜,也就沒人吩咐宮人辦下去。


    侯府院中小亭四角皆被懸上了燈籠,石桌上擺著幾碟月餅和一些其他的什麽吃食,季徯秩在桌旁坐著,身旁立著姚棋。


    季徯秩用手微支下頜,似笑非笑地問姚棋:


    「子柯你來說說,何人從這詭局中嚐著了甜的?」


    季徯秩這是要同姚棋論史家那案子。


    「這……依屬下愚見,隻怕是無人從中撈著了好處。這麽折騰來折騰去的,許渭雖說是公事公辦,卻也真真冒犯了史家,許太後要拉攏史家的願望豈不是壞了。」姚棋見那季徯秩聞言微微哂笑,便趕忙把頭低了請罪,「恕屬下太過癡頑,思來想去竟是半點兒也看不透!」


    季徯秩挑指要他直起身來,穠麗眉眼被花燈罩了層薄薄橘光,化淡了其中鋒銳,再加上摻了笑,不知有多蠱人。


    「何必這般的自輕?這裏頭的東西亂著呢,我從中也不過略窺眉目,你又何錯之有?——隻是那布局者非他二家不可麽?我覺著不然。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或許有人就是想見太後吃癟。自許渭上書之際起,那人恐怕便已得逞。許渭若真是公事公辦,那是被人當刀使了;可如若他真是有意而為之,那麽這許少卿便是另有出路,要甩手不跟太後幹。」


    姚棋把頭垂下來點了,雙手背在身後絞著,良久才又道:「如今繾都九家都在自尋出路……您呢?您又打算走哪條?」


    「我麽?我倒是不急這一時片刻的。噯你主子我就是關公走麥城才知窘迫!」季徯秩盤著手中的佛珠,忽而笑道,「子柯,你說我這人奇不奇怪?先前你若拿這事兒問我,我定會隨著正統走的,如今怎麽就這樣了?」


    姚棋蹙起眉頭,囁喏道:「怕是因那姓宋的花言巧語忒多!」


    季徯秩瞥他一眼,輕笑道:「宋落珩縱然再有本事也碰不了我心吶!不過是我懦弱,怕從前溫巢寒徹,這才隻想逃開了。」


    姚棋搖頭:「主子您就沒有想過那姓宋的是在離間您與太後?」


    「怎會沒有呢?他這可憐的瘋狗崽子,氣話瘋話假話雜著說,我若是統統當真話聽進去了,隻怕一天不知要念多少次佛才能洗罪。」季徯秩將佛珠擱下,仰麵苦笑道,「可是子柯,當我真正跪在太後麵前時,我幡然醒悟,她確乎不是當年那母儀天下的許後了。她的拉攏之意太過顯然,叫我都忍不住震顫……宋落珩他啊,誠不欺我!」


    「恕屬下多言,那姓宋的母族為謝家,當年大公子戰死沙場可少不了謝家的一把火!」


    季徯秩伸指置於唇前,又把頭稍稍搖了搖:「他人之罪何必牽連無辜?照你這般說,你主子我豈不是連歧王也得恨上一恨?」


    「屬下知錯。」


    二人都不說話了,那亭子裏靜得很。府外跑過幾個打著燈籠的孩童,喧嚷聲翻過牆來,在他的爛心肉上捶打。


    季徯秩用手撐著臉兒,笑道:「這中秋夜為何偏偏要掛個『團圓』名頭,當真是招我恨。」


    姚棋心疼地瞧著那錦衣白玉郎,寬慰道:「老侯爺與大公子他們皆在月上瞧著主子您呢!」


    「是麽?」季徯秩愣愣望月,好似一碗瓊漿盛住了月華,「可我瞧不見啊!怎麽辦呢?」


    「主子……」那姚棋攢眉蹙額,擔憂之意已是溢於言表。


    「你就饒一饒我,容我犯會兒癡罷!」季徯秩彎了身子枕住手背,道。


    姚棋識趣地退了下去,季徯秩則闔上雙眼思索起來。


    要史家與許家分道的,會是誰呢?


    歧王?還是賢王,亦或是那不過未及十二的平王?


    是勢焰正大的沈洛倆家出了手?還是宋訣陵那些個居心叵測的又在布希麽局?


    他自個兒什麽都不知道,好似蒙了眼,還沒來得及辨清東西南北,就被人推搡著往某個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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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傳來腳步聲,季徯秩還以為是姚棋迴來了,憂心方才傷著他心,便抬了頭又掛上了笑麵去迎人。


    「還沒瞧清人呢,你就笑?」


    季徯秩驀地一怔,那喻戟卻是一點兒不饒他,陰陽怪氣道:「愣著幹甚?才不見了這麽些時日,侯爺難不成真成了個呆子?」


    「你就閉嘴罷!姑虎鳥似的一路上叫個沒完。」許未焺罵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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