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太悲觀,但她看得太多血淋淋的例子,由不得她樂觀。


    她想向黎呈勳傾訴自己的心思,卻又害怕這隻是一時的衝動。


    克萊兒的慘痛教訓擺在眼前,這便是一時衝動所犯下的錯誤,導致後續一連串的痛苦發生,甚至將她這個局外人牽連在內。


    她這個無愛情論者,真的懂愛情嗎?真的能去愛嗎?


    她對此深感困惑與懷疑,因此,她終究還是沉默了。


    黎呈勳自然看不見她內心的反覆掙紮,他隻看得見她一徑的沉默。


    而她的沉默與不反駁,在他看來,隻是她對他毫無情意的反應。


    一種鋪天蓋地的喪氣感,頓時席卷而來,這是向來驕傲自信的他,從未嚐過的難受滋味。


    他頓時有些自厭,同時也深感疲倦,這段日子以來,他做盡了各種過去他不曾對女人做的事,而且做得麵麵俱到,體貼入微。


    然而,這些都打動不了她。


    他不在乎自己這段日子的白賈力氣,更不在乎她的無動於衷,他隻在乎她是否願意顧及他的感受——


    哪怕是欺騙也女一而留下來。


    但,他怎樣也比不上尼爾。


    尼爾才是她真正顧慮的,尼爾才是她真正在乎的。


    跟一個四歲大的孩子吃醋,實在太可悲了……但他卻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的他,真的充滿了酸味。


    黎呈勳深深歎了一口長氣,說:「你總是把尼爾擺在最先,但你有考慮過你自己嗎?你的處境,你的生活,你的時間,你的心力,你為了尼爾做出的犧牲,你有想過嗎?」


    楊苡夢掩下眼睫,始終不發一語。


    黎呈勳別開目光,長腿一邁越過她,淡淡地說:「累了一天,休息吧。」


    楊苡夢咬了咬下唇,順著那抹擦身而過的高大入影尋目望去,然而當她凝視看他略顯挫敗的背影時,她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她始終還是猶豫了。


    她知道黎呈勳是愛她的,但如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能愛她多久?能包容她多久?


    會不會有一天,當愛情的那層魔力褪去,他看待她的眼神會從深情款款,變成了恨意滿滿?


    她太清楚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是過著什麽樣的生活,也清楚男女之間失去了愛情,剩下的便隻有金錢利益等等的糾葛。


    她不想變成那樣,一點也不想……更害怕與黎呈勳會變成那樣的夫妻。


    「arvin。」


    空無一人的長廊上,楊苡夢朝著消失在長廊盡頭的背影,幽幽揚嗓。


    「我很想愛你……但是我更怕愛上你,如果有一天,當你對我的愛情消耗光了,你會開始厭惡我跟尼爾的存在。」


    晨光灑落在一塵不染的廚房裏,偌大的中島上,楊苡夢與尼爾麵對麵而坐,兩人的餐點已用至一半,尼爾身旁空位上的另一份早餐已然涼透。


    修長身軀包裹在赭褐色西裝裏的黎呈勳,一邊戴上銀色機械表一邊拾階而下,腳步卻沒有轉向廚房,而是直接往玄關走。


    尼爾小臉望向客廳方向,嘴裏嚷嚷著:「爹地,你不吃早養嗎?」


    楊苡夢先是一怔,隨即壓低嗓子阻止尼爾:「爹地趕著出門,你別打擾他……」


    母子間的對話盡落黎呈勳耳底,正在調整領帶的大手委時一頓。


    深邃的褐眸閃爍著點點光芒,英挺麵龐有過片刻的慍惱,最終仍是憑借著自製力將怒意壓製下來。


    他一臉平靜的折返廚房,沒有看楊苡夢一眼,兀自朝著尼爾沉嗓叮嚀:「爹地今天比較忙,你乖乖吃完早餐,讓媽咪送你去上學。」


    單親的孩子總是比較敏感早熟,看見黎呈勳的麵上沒有笑容,楊苡夢又異常的安靜,尼爾終於察覺這兩人的氣氛不太對勁。


    於是尼爾改口問:「爹地可以跟媽咪一起送我去上學嗎?」


    黎呈勳一愣,卻依然沒有看向楊苡夢,然後飛快以一抹微笑掩飾自己的僵硬。


    「爹地今天真的很忙,改天再送你去上學,聽話,趕快吃早餐。」


    見黎呈勳轉身欲走,尼爾神情緊張的低喊:「爹地,你是不是討厭我跟媽咪了?」


    「尼爾!」楊苡夢蹙緊纖眉,提嗓斥責。


    黎呈勳驀然停住腳步,他轉過身望向一臉悲傷的尼爾,心中頓時一陣不忍。


    尼爾皺著可愛的小臉,繼續說:「你不要討厭我跟媽咪好嗎?我會很乖的,絕對不會惹爹地生氣。」


    黎呈勳再次折返迴來,並且探出大手摸了摸尼爾的發頂。


    「你想太多了,我絕對不會討厭你跟媽咪的。」


    聽見這聲低沉的宣告,坐在尼爾身旁的楊苡夢莫名地紅了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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