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嫻毓,目光猶如雷電,「大長公主,你說一說,盛安三十年的花宴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幾位勳貴老夫人的臉上,「大家都說一說吧。」


    眾貴女忽然聽到樓下也亂了起來,不由都坐不住了。有些女子就想下樓,卻見那些黑衣人忽然抽出了兵刃,低喝道:「莫要亂跑,刀劍無情!」眾人都嚇得不輕。知道這是真的出了變故。


    豐國公老夫人凝視著戴著帷帽的男子,她分辨著眼前的人,有些拿不準。到底此人是不是皇帝。她久不在京城,此次迴京也未曾麵聖,不知道那個少年現在什麽模樣了。


    隻是若他真是皇帝,他該千方百計地掩蓋出身才對,為何主動提起池音佳?他到底是何人,為何這般做?「你是池音佳的什麽人?你是來為她討公道的嗎?池音佳她並不是被人所殺……」


    「對。她是自己從花宴的樓上跳下來的。」皇帝忽然冷冷道。他的聲音平淡卻蘊含著刻骨仇恨:「當時她倒在她兒子的麵前,身上傷痕累累。但是她卻微笑著拉著她的兒子,告訴他,不要報仇不要憎恨。這樣很好,她不用再受罪了。」


    豐國公老夫人想到當日的情景,也不由閉上了眼睛,輕歎道:「罪孽啊。老身就覺得那真是罪孽……」


    皇帝看著眾人,「所以當日花宴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讓她覺得終於活不下去了?她被誰逼得非死不可?明明她活在爛泥裏,過得那麽痛苦,都沒舍得死?她說為了孩子,再難也要活著。所以到底是誰讓她拋下了她的孩子?」


    水梅疏不由摟上了他的腰,她仰頭望著黑色帷帽下的丈夫,雖看不真切,但是他的眼中分明在閃著紅光。原來他的身世如此之慘,也難怪他有那樣可怖的誌向。


    皇帝沒想到水梅疏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如此親密舉動,他眼中的紅光漸隱。現在他有她,那些血腥往事,再也打不倒他了。


    他抬起頭來看著臉色慘白的臨王妃,看著神色複雜的姑姑,看著目露不忍之色的豐國公老夫人,以及驚慌失措的貴女們。


    此時嫻毓大長公主忽然伸手,將半坐在地上的臨王妃拉了起來,慢慢對皇帝道:「已經死了那麽多人了。為什麽還不滿足?」


    皇帝忍不住冷笑起來:「還有多少人記得池音佳是誰?有多少人聽過她的名字?她活著淒涼,死的痛楚,卻不能得到她該有的哀榮!為什麽該滿足?」


    嫻毓大長公主看著他,冷凝的麵上終於顯出一絲痛苦懊悔:「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卻聽門口一陣刀劍相交,眾貴女望向門口露出期盼之色,希望是來人來救她們了。似乎打得十分激烈。


    皇帝手一揮,竟讓赤龍衛們不要阻攔。赤龍衛收劍,一群男人們瞬間湧了進來。正是在樓下赴花宴的諸位王公貴族。


    貴女們見到了樓下的家人們,都驚叫起來,當下大廳之中變得十分混亂。太後被時楚茗嚇得厲害,看到秋克忠和臨王一起領頭進來,她忍不住嬌聲唿喚:「哥哥!王爺,快點兒過來!」


    秋克忠和臨王身後跟著他們的兒子秋浩和時楚葛。時楚葛裹著繃帶,鼻青臉腫看上去十分狼狽,一進來就死死盯著皇帝。水梅疏認出了這些熟人,不禁心中害怕,朝皇帝身後縮了縮。


    皇帝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輕聲道:「娘子別怕。且看一出好戲吧。」


    太後見臨王他們遲遲不過來,又叫了一聲。


    誰知道平日裏對太後百依百順的臨王,卻好像沒聽到一般。他此時一臉冷意地盯著皇帝。臨王忽然手一揮,他帶來的人忽然刀劍一伸,紛紛製住了跟著一起衝上來的諸位朝中大臣勳貴們。眾人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都目瞪口呆地望著臨王。「臨王,你要做什麽?」臨王時思意,平日裏都稱讚他氣度不凡,進退有度,此刻他卻收斂了慣常的微笑,英俊的臉上透出一絲陰森之色來。


    豐國公老夫人高聲問:「時思意,你這是做什麽?」


    臨王冷冷一笑道:「眾位都不要再喧嘩,好好聽著就行。否則兵士們刀快,搞不好會傷了各位。」


    豐國公老夫人看著秋克忠、臨王和沉默不語的大長公主,終於明白了。她坐了下來,沉著道:「原來大長公主和臨王決裂,大打出手,都是一場戲。你們暗中早已合流,策劃了今日的一切。隻是,你們這又何苦呢?」


    那驚慌的貴人和女眷們,看到寒光閃閃的刀兵,都不敢再說話。臨王見老太太居然一語道破天機,他森冷地笑了起來:「不愧是世襲武將的一品誥命夫人。果真厲害!豐國公也一直被皇帝打壓,困守邊疆不能歸。太辛苦了!老夫人,隻要豐國公保持中立,待一切了結之時,定保國公爺迴京。」


    豐國公老夫人定定地看著他道:「豐國公精忠報國,絕不與亂臣賊子做交易。」


    臨王哈哈大笑起來,他道:「說得好!今日我們就是來揭穿真正的亂臣賊子的假麵!時楚茗,你已經走投無路,還不摘下帷帽,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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