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她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嚐過呀,」小草說話輕輕細細的。


    她娘不去外麵上工,她就能吃到幾口羊肉。


    「是吧,肉肉可好吃了,」蔓蔓吸溜一口說。


    小草牽著她的手,也饞肉了。


    瞧見薑青禾轉身去關門,蔓蔓就拉著小草走在前麵,娘都不等了,嘴裏一直在嘟囔。


    湊近了才能聽見她說:「要快快走,不然別人吃上肉肉了,我們沒吃上。」


    雖然蔓蔓去村口次數不多,但她知道跟著別人走,大家都往一個方向走,好多好多比她高的人。


    她數了又數,數到後麵稀裏糊塗,她好急,「肉肉有好多嗎?」


    那麽多的伯伯姨姨,分到她就沒了咋整,她愁哇。


    小草也愁,「不曉得啊。」


    小娃愁眉苦臉的,徐禎不知道她又想啥,出門前不還挺高興的。


    「爹,你不懂,」蔓蔓想哭。


    徐禎一頭霧水,薑青禾還能不曉得她想啥,「肉少不得你吃的,多著哩,瞅你個娃,急頭白臉的。」


    蔓蔓被她說的不好意思,縮在小草的旁邊嘿嘿樂,徐禎默默無言。


    灣裏人算不上少,一共七十來戶人家,可一家最少三個人,更甚者一大家子二十來個。


    那條種滿沙棗的路上,都是拿著碗盆出去舀肉的人,女的穿紅穿綠的都有,男的有打赤膊的,被罵不知羞。


    那些打赤膊的男人就敲著碗唱,「月亮出來鐮刀彎,我是沒婆娘的光棍漢,你不照看著誰照看?」


    「怪不得沒婆娘嘞。」


    有嬸子說了句實話,人群裏一陣笑。


    「咋說話哩嬸,這不戳俺心窩子嗎,」光棍漢不服。


    「啥是光棍,」蔓蔓偷偷問小草。


    小草搖頭小聲說:「俺也不曉得。」


    兩個娃聽不懂大人為啥覺得好笑,扭頭去看房子。灣裏的房子家家戶戶帶著院子,好的用木板條蓋一圈,更多是用柳條子綁麻繩纏了好些圈,雞鴨飛不過去就罷了。


    院子裏還都種了樹,蔓蔓認不清啥樹,但她指著那些房頂說:「好怪的房子。」


    小草也看,她不知道哪裏怪。


    在灣裏屋子大多隻有前半邊,屋簷前傾,後半邊就像被直直切斷一樣,隻有堵牆,跟人似少一撇似的。


    先這樣蓋的是從關中逃難來的,後來大夥就跟著蓋了,為啥,更省料阿。


    灣裏也不全是這樣的屋子,闊氣的人家住馬鞍架房,屋簷中間一條槓,兩頭簷麵一般高,叫兩坡水,下雨前後都流水。


    蔓蔓和小草看完房子,又看人,她又奇怪,為啥姨姨嬸嬸大熱天也要包著布。


    薑青禾倒是知道,出了春山灣外再往西走,那裏有大片戈壁,每年天熱颳風就會把黃沙吹過來。


    這些年鎮裏又是開荒,又是在戈壁界邊拉沙改土種樹後,倒是好上不少。


    走到半路薑青禾就沒跟徐禎一塊走了,他遇到打穀場做活的人,那幾個男人上來就拉著徐禎。


    又是叫薑青禾弟妹,又叫嫂子的,說拉徐禎去喝點酒聊會兒。


    徐禎壓根不想去,又不想被人說隻想湊婆娘旁邊,隻能一步三迴頭走了。


    留下薑青禾跟婆姨嬸子走一路,大夥邊走邊諞閑傳,東北那管閑聊叫嘮嗑,這地就是諞閑傳,誰家的閑事都能聊兩句。


    早前薑青禾一家是她們口中閑傳的對象,從南邊來的,長得秀氣就是不一樣哈,瞅那娃長得賊胖乎,指定沒虧著嘴。


    說他們是溜來戶子,也有哂笑說折聲子的,溜來戶子是外來戶,折聲子也不是啥好詞,嘲笑他們說話有口音。


    不過也就是碎嘴的說幾句,大夥都忙,東頭苫草房子離著又遠,平常見不到幾麵,也就沒人說了。


    到五月戶房的小吏來了一趟,送蓋了紅印的戶籍來,說他們外來戶的就沒聲了。


    「妹子,」有個尖嘴凸眼的女人喊她,「咋你領著四婆的外孫哩?」


    那些婆姨的眼神落在薑青禾身上,想從她嘴裏聽到點啥閑話,好叫她們曉得四婆家那個憨妮是不是真過不下嘍。


    「我家娃纏著要找小草玩,」薑青禾不想多說。


    「說啥嘞,」棗花嬸的大嗓門從身後傳來,她跟護犢子似的讓薑青禾往她後頭站。


    「沒啥,就問問四婆哩,」那女人訕笑,轉過頭跟別人又開始扯閑話了。


    棗花嬸拉著薑青禾走遠點,「俺跟你說,離水根家的婆娘遠點,整天日鬼搗棒,說些沒味味子的話。」


    又問薑青禾,「帶的啥碗,給俺瞅瞅。」


    「就帶個鍋,」薑青禾把中不溜的砂鍋拿出來給她瞧。


    「你咋這實誠呢,」棗花嬸搖頭,拿出她特大號木盆,「俺跟你說,你頭一年來不曉得。灣裏宰羊熬羊肉湯,羊肉指定沒多少,每家也就分個頭兩塊的。」


    「可羊雜碎多啊,不夠就往鎮裏羊鋪買點摻上,收拾剁碎了,煮上個兩三鍋,管你啥盆來都打一半,再給幾個卷子,盡夠吃了。」


    棗花嬸瞅她咋這憨,難得有吃灣裏的時候,還客氣啥。


    薑青禾一拍腿,懊惱道:「虧了。」


    可把棗花嬸逗樂了,叫她下去長記性拿最大的盆,兩人還沒走到,薑青禾就聞到羊肉那股味了。


    空地上東一塊西一塊蹲滿了人,大夥打了羊肉不想迴屋的,等著晚上看牛皮燈影子的,就端著碗蹲在邊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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