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流雨和另一個丫鬟守夜,兩人坐在外屋對視了一眼,雖然麵露著急,卻都沒敢進來。


    畢竟王妃把她們攆走,就是要跟王爺說說心裏的委屈。


    流雨招了招手,兩個丫鬟就悄悄退了出去,連外屋都不待了,隻是在門外守著。


    薛妙妙越哭越委屈,帕子都哭濕了兩條,她是既擔心又委屈,好日子都沒過完呢,她怎麽就攤上這個事兒啊。


    甚至後麵沒了帕子,她就拽著男人的衣袖給自己擦眼淚,太醫說了,傷在腹部,不要動他的腹部就行了,至於胳膊還是能動的,她哭得輕一點就行了。


    結果也不知道是她不是太能哭了,在眼淚要把他淹了之前,床上的男人終於是睜開了眼。


    薛妙妙還在真情實感的流淚,就聽到一聲輕歎。


    瞬間她的哭聲驟停,睜大了眼睛看過去,就見男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眼神裏充滿了幾分無可奈何的意味。


    薛妙妙愣住了,不由得打了個苦嗝,甚至在吐氣的時候,還沒出息的吹出了個鼻涕泡。


    察覺到不對勁,她立刻舉著他的衣袖就要擦掉,太丟臉了。


    結果男人卻一把拽迴了自己的衣袖,「景王妃,能耐了你,竟敢用我的衣袖給你擦鼻涕,髒不髒?」


    男人好看的眉頭緊緊蹙起,聲音裏也充滿了不讚同和嫌棄。


    「你醒了!」薛妙妙立刻想要尖聲驚叫,卻被一下子捂住了嘴,男人豎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示意她安靜。


    薛妙妙點點頭,眼神示意他鬆開自己,並且不會再喊叫,男人才鬆開了她。


    「你都能動了?李院判給你吃了什麽仙丹妙藥,還是說你這傷是——」薛妙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剛剛眼疾手快的捂住她嘴的時候,已經半坐起身,而且行動迅猛有力,絲毫看不出受傷的樣子,若是真的像之前表現出的那樣血流如注,根本起不來。


    景王點了點頭,「事出有因,我明晚要悄悄出京南下,皇上給了我一個秘密任務。府中一切事宜就全權交給你了。」


    他這麽一說,薛妙妙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這分明是他為了迷惑旁人下的套。


    本來亂糟糟的思緒瞬間就安穩了下來,她長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就覺得渾身癱軟。


    眼淚撲簌簌往下掉,這迴她不再隻用他的衣袖擦了,而是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往他的領口抹。


    「你嚇死我了,竟然連我都騙,還讓你的小廝又哭又自打嘴巴,演得那麽逼真,我都以為我年紀輕輕就要改嫁了。」


    她邊哭邊捶了他兩拳,力氣並不大,主要還是整個人放鬆下來之後,依然湧起一陣陣後怕的情緒,導致她捶打的時候,連力氣都使不上,渾身像是散了架一般。


    「好了,不哭了啊,我這也是臨時起意,況且為了一切逼真,來不及通知你。」景王對她的投懷送抱自然是高興的,如果不是連著眼淚鼻涕一起的話。


    她是真的怕,薛妙妙自以為忘了十年糾葛,他們之間的情誼其實是沒有那麽深的,畢竟她過得太舒坦了,景王對她來說,隻是一個權勢身份的保證,保她百歲無憂,無人敢欺。


    她自己有錢有顏,去哪兒都挺直腰板,受人追捧,根本沒人敢動她,如果哪天景王成了牌位,隻要皇上還顧念著她這個遺孀,肯定會對她照顧有加。


    可是真等他鮮血淋漓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好似隨時都要斷氣一樣,她心中的惶恐,完全突破了理智,像是一頭巨獸一樣,輕而易舉就把她給吞噬了。


    她害怕,痛苦,彷徨。


    在那一刻,她想的是,如果他一個人就這麽走了,肯定既憋屈又不甘心吧,明明還有那麽多的宏圖抱負未能實現,並且一人上路,必定很冷吧。


    她不想失去他,不止是他身上的權勢地位,還有蕭燁這個人。


    「就算為了我這嬌妻不改嫁,兒女不被人欺負,我也不能這麽早閉眼啊,不然哪怕到了閻王殿,我也得爬出來。」蕭燁摸了摸她的頭,索性舉起另一條胳膊,用幹淨的衣袖給她擦眼淚。


    薛妙妙把他的兩條衣袖都哭濕了,連他的胸口都未能幸免,完全哭夠了,最後才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好。


    不過依然趴在他懷裏,不肯抬頭。


    「我現在的眼睛肯定哭紅了,臉也腫了,完全像個豬頭一樣,都怪你,都讓我變醜了。」她輕聲嘀咕著。


    因為哭得多了,連鼻子都有些發堵,說話也甕聲甕氣的,既是委屈又是在撒嬌。


    蕭燁抿了抿唇,勾起唇角輕輕笑開了。


    「好,怪我。」他揉了揉她的後腦。


    她安靜的靠在他的懷裏,兩人都沒說話,也沒動彈,靜靜地感受著這一溫馨時刻,好似沐浴著春光,周圍都是鳥語花香一樣,讓人心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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