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的過著,轉眼又過去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來,趙遇如的日子是越發的緊張起來,幾乎是每天天不亮就被抓去操練,直到日落西山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迴了家。趙遇景和趙關明的臉色都越發的不好了,就算遲鈍如她,都能察覺出形勢發生了變化。


    “難不成,要打仗了?”這天她難得輕鬆一會兒,便溜到了狀元府上找宋墨卿了。


    宋墨卿一邊寫著字,一邊淡淡的說道:“封後大典在即,你看上上下下已經開始張燈結彩了。到時候齊雲大人要迴京慶賀,順便進行一下北邊的軍權交接,十有八九是你們趙家了。所以趙大人會緊張也不奇怪!”


    “那如果是我們家,是不是意味著,我就要去北邊了?”趙遇如瞪大眼睛問道。


    宋墨卿停下了手中的筆,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啊!那你呢?”


    “我?”宋墨卿一愣,露出一個苦笑。


    “這就看聖上的決定了,現在我在鴻臚寺做少卿,到時候······”


    “不行!”趙遇如一把摟住他的小腰說道:“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在哪裏我就要在哪裏!哪裏有讓新婚夫妻分開的道理?”


    宋墨卿表情尷尬的掰開了趙遇如的手說道:“也許婚期可以延一延,不妨事的!”


    “誰說的?”趙遇如看著宋墨卿,順手操起了桌上的鎮紙指著他說道:“你是不是想反悔?不想娶我了?”


    “沒有沒有!”宋墨卿擺著手說道:“趙小姐你誤會了,我隻是不想讓你在私事和國家大事之間為難!”


    “你就是我的大事,其他的事,在我心中都不算事!”說完她剝了一顆葡萄,幾乎是強行塞進了他的嘴裏。


    宋墨卿可謂是強顏歡笑,他放下手中的筆,歎了口氣。


    趙遇如探過頭去,發現是一副上聯。


    “白蛇仆江口吐一支紅焰。”


    “呦,這倒是有趣!”她吃了一顆葡萄說道:“狀元郎想的嗎?”


    “並不是,是皇上給我出的題,這不僅是一副對聯,還是一個謎語!”宋墨卿放下筆,坐在椅子上說道:“皇上說了,誰能對出下聯,並且解出謎語,就賞黃金五十兩!”


    “五十兩啊!”趙遇如瞪大了眼說道:“那狀元郎你不解嗎?”


    宋墨卿略帶歉意的說道:“對對子不是我擅長的,但是皇上有令,我也隻能和滿朝文武一樣先謄抄迴來,思考一下!”


    “這怕不是什麽高人出的吧!”趙遇如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答案。


    “還真是,是臥佛寺的穆塵大師給聖上的。聖上去求心中困惑,他隻給了這個上聯,並說隻有聖上參透了這副對子,才能知道下一步應該如何做。”


    “還能這樣?”趙遇如有些輕蔑的說道:“行吧,這黃金拿來,我七你三啊!”


    說著拿過了他手中的筆,在一旁寫下了下聯。


    “青龍掛壁身披萬點金星。”


    宋墨卿一見,眼睛瞬間直了!


    “天哪!真是,絕了!”他欣喜若狂的抓著趙遇如的肩膀說道:“趙小姐,你真的太厲害了!是怎麽想到的?真的太厲害了!”


    “現在知道你媳婦兒的厲害了吧?”趙遇如得意的拍了拍手,然後吹幹紙上的墨水,遞給了宋墨卿說道:“快些拿去宮裏換錢啊!”


    “哦,是是是!趙小姐說的是,皇上知道這對子被對出來了,一定很開心!隻是······”他頓了頓說道:“這兩句,說的是什麽東西?”


    “白蛇仆江口吐一支紅焰,這說的是燈!”


    “對啊!”宋墨卿恍然大悟,這可不是燈裏點蠟嗎?


    “青龍掛壁身披萬點金星,這說的就是秤!”


    宋墨卿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轉身對著趙遇如深深地做了個揖。


    “枉我苦讀十幾年聖賢書,空有一個狀元頭銜,還不如趙總教頭你才識的一半!”


    “你也別謙虛了,你自小在太師府長大,雖說寄人籬下,但是也是衣食無憂。就算猜出了上聯,下聯也不一定知道。秤這種東西,你何曾掂量過?也不是賬房先生,也不是賣菜貨郎,猜不出來不足為奇!”趙遇如隨性的甩甩手說道:“還愣著做什麽,拿進宮吧,別被人捷足先登,先對出了下聯!”


    “好!”宋墨卿忙卷起了那副對聯,急匆匆的往外走,走了沒兩步,又急匆匆的迴來了。


    “你還迴來做什麽?”趙遇如不解的問道。


    “我覺得這樣不行!”宋墨卿搖搖頭說道:“這是趙小姐你對出來的對子,我不能貪功!我們一起進宮!”


    “我就不去了!”趙遇如訕笑著擺擺手,這皇宮她從未去過,該有什麽規矩她也不懂。到時候要是出了岔子,那豈不是難堪。


    “不行!一定要去!”但是宋墨卿卻一把抓起了趙遇如的手,不由分說的帶著她往外跑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去牽趙遇如的手,平日裏趙遇如對他上下其手,又摟又抱的,她內心也沒多大的感覺。但是近日他忽然主動來牽了自己的手,不知為何,她感到從指尖傳來一陣酥麻的觸感,一直到自己的心裏,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等到她迴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坐在馬車上了。


    而他們的手,還緊緊牽著不放!


    “狀元郎,你是不是舍不得放開我的手了?”趙遇如靦腆一笑,宋墨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牽著趙遇如呢!


    “對不起!”他慌忙鬆開了自己的手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哎呀,我又沒有怪你!”趙遇如忙抓住了他想要抽迴的手,死死攥住了。


    “我就喜歡你牽著我!以後成親了,不,就算沒成親,以後你見到我,都要來牽著我!”


    宋墨卿臉紅到了脖子根,他搖著頭說道:“不行不行,這樣有傷風化!趙總教頭你是一個女兒家,在外麵還是要注意一些的好!”


    “我們是未婚夫妻,有什麽好注意的?”


    宋墨卿還是一個勁兒的搖著頭說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煩人!”趙遇如悻悻的甩開了他的手說道:“不過就喜歡你這個呆子樣!”


    宋墨卿低著頭,半晌之後才問道:“趙總教頭,我有個問題有些不解。”


    “說!”


    “說了您別見怪!”


    “快說!”


    宋墨卿咽了咽口水,壯著膽子說道:“我從前聽聞,趙總教頭你沉默寡言,武藝高強,但是文采稍遜。平日裏也極其恪守禮法,但是為何······”


    “額,這個嘛······”趙遇如撓了撓頭說道:“這都是別人的話,我隻是不想跟那些不必要的人交流而已。武藝高強,那個,是挺高強的,以後你就知道了。文采這個東西,也不是好看衣裳可以讓人一眼看穿。難不成我平日裏沒事就到人麵前吟詩一首?都是偏見!都是謬論!”


    “哦······”宋墨卿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狀元郎啊,你要相信你自己眼睛看到的,不要去聽信別人口中流傳的話。一句話,經過幾個人的傳播,再到你耳朵裏,早就變了味!你要相信,你的未婚妻子,趙遇如,就是我這樣的!”


    “受教了!”宋墨卿仿佛醍醐灌頂一般,又朝著趙遇如做了個揖。


    “還有啊,我對你親昵,是因為我喜歡你,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夫。你看我對別的男人會這樣嗎?”


    一句“喜歡你”讓宋墨卿又臉紅了。


    “多謝趙總教頭厚愛!”


    “好說好說!”趙遇如擺擺手說道:“隻要以後你繼續乖乖聽話,我會繼續厚愛你的!”


    宋墨卿聞言,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趙遇如笑笑,掀開了車簾一角往外看去。


    街上女子好多都悄然穿上了男裝,有的人還身佩寶劍,看過去好不瀟灑。


    不用說,肯定是林羽芙起的頭。


    她迴到了沁雲居之後,依舊喜歡穿著男裝,有時候一時興起也會舞一套劍法。不用說,這樣的行為自然受到了無數的追捧,大家都說她英武非凡,男女皆宜,天生尤物。


    “哎呀,沒想到,她還是個天生做青樓女子的料啊!”趙遇如小聲嘀咕道。


    “趙小姐你說什麽?”


    “沒什麽,這些人,都在模仿林羽芙呢!”


    宋墨卿掀開簾子一看,微微一笑說道:“是啊,羽芙姑娘就是上京女子模仿的對象。之前她的響鈴屐就風靡一時,大街上到處都能聽到鈴鐺聲。後來在跟陶王爺出遊時,頭上所帶的長簪也是引起了上京女子的向往!”


    趙遇如聽著,倒是沒想到宋墨卿對自己那麽了解。


    “你······你怎麽對林羽芙那麽關心?難不成你喜歡她?”


    “沒有的事!”宋墨卿連忙搖頭說道:“是······是徐小姐在模仿,我才知道的!她當時很崇拜羽芙姑娘。但是現在······”


    他沒有說下去了,趙遇如知道,林羽芙現在在太師府出了這個事情,徐喚意對她是好感全無了。


    關於她和徐書安的流言蜚語雖然很快便被人掐滅了,但是太師府裏的人還是懷疑上了她。徐喚意還被太師關了幾日禁閉,就是因為她擅自做主,請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迴府。


    “哎,事情都沒弄清楚,就給她扣了帽子。罷了,也是偏見!”趙遇如歎口氣,看著乖巧的宋墨卿,笑著說道:“狀元郎,以前見過林羽芙嗎?”


    宋墨卿一愣,抬起頭,木訥的點點頭說道:“見過一次!”


    “哦?”


    “在我狀元及第那天,有幸見過一次!但是隻是一個側影。”宋墨卿沉思了,隻是一個側影,便能讓人魂牽夢繞,茶飯不思。


    趙遇如沒想到,宋墨卿居然見過自己,還記了那麽久。


    “你那時,是不是想著,希望自己以後的嬌妻也能如此美貌?卻沒想到遇到了我!”


    “我絕對沒想過!”宋墨卿擺著手說道:“趙總教頭不要妄自菲薄了!”


    “是啊,不能妄自菲薄了!”趙遇如擠出一個笑容,上前摟住了宋墨卿說道:“我們是天生一對!比那對對子還要般配!”


    馬車駛進了皇宮裏,燕臨鈺聽說了有人對出了那副對子,連忙讓人請了進來。


    宋墨卿和趙遇如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兩位愛卿,可是有了下聯?”


    “啟稟皇上,趙總教頭天資聰慧,已經對出了下聯,並且解出了對聯所對應的謎底。”


    “哦?”


    燕臨鈺迫不及待的展開了對聯,仔細的看了看,不禁拍案叫絕!


    “好啊!真的是太好了!趙愛卿,你是如何想出來的?”


    “迴皇上,微臣平日便喜歡對對子!”趙遇如跪下說道:“也隻是湊巧而已。”


    謎底已經寫在紙上,但是燕臨鈺還是陷入了沉思。


    “為什麽,是燈和秤呢?”


    趙遇如聳聳肩,心想這她就不知道了,誰知道燕臨鈺求問的是什麽?


    “趙愛卿,你覺得呢?”


    “啊?”趙遇如愣住了,隨即看向了宋墨卿,又看了看燕臨鈺,然後隨便扯了一個理由說道。


    “穆塵大師是得道高僧,或許他是想告訴皇上,要做大燕子民的明燈,照亮所有黑暗不堪。做天下百姓的一杆秤,衡量世間所有不公!”


    她想著,這樣拍拍馬屁,總不會錯吧?


    而她說完之後,大殿之上頓時安靜了下來,燕臨鈺坐迴了龍椅上,許久之後,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朕明白了!”


    趙遇如跪久了,覺得膝蓋有些疼,又不敢站起來,隻能抬起頭看了看燕臨鈺。


    他還在沉思,也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


    就在趙遇如感到膝蓋發麻的時候,一個童稚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安靜。


    “父皇!父皇我來了!”


    她循聲看去,發現是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姑娘。而小姑娘的身後跟著的,居然是安國長公主!


    “絮兒!”燕臨鈺這才迴過神來,露出一個笑容,伸出手抱起了朝他跑來的小女孩。


    這個就是絮音公主了,年紀還小,所以還沒有封號,一直在叫著乳名。


    “參見皇上!”安國長公主行了一個禮,看了一眼趙遇如,便很快把眼光移開了。


    “嗯,你稍等片刻,朕待會兒有事跟你說!”


    “是!”


    “父皇,姑姑今天帶我去放風箏了!”絮音奶聲奶氣的說道:“風箏好高好高啊,絮兒也想飛的高高的!”


    “是嗎?”燕臨鈺刮了刮她的鼻子說道:“那等絮兒長大了,父皇給你造一個大風箏,讓你飛起來!”


    “好呀!”公主拍手笑著,趙遇如看在眼裏,也覺得新鮮的很。沒想到皇上是這樣一個慈父!


    她記得林羽芙說過,絮音公主的生母身份低微,生下公主後沒多久就過世了。公主一直是太妃撫養著,除此之外,照顧最多的,便是安國長公主了!


    既然他們兄妹有體己話要說,那他們兩個外臣也不方便在此。趙遇如拿了黃金之後,便喜滋滋的和宋墨卿一起告退了。


    而安國長公主的目光一直隨著趙遇如離開,才緩緩收了迴來。


    燕臨鈺一邊抱著孩子,一邊冷冷的說道:“你還在想著他?”


    “沒有!”安國長公主淡淡一笑說道:“都是陳年往事了,早就不想了!”


    “那最好,要記得,當初朕不是沒想過賜婚,是他拒絕了!”


    “我明白!”安國長公主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也尊重他的選擇!”


    “這樣最好!”燕臨鈺點點頭,然後把絮音公主放下來說道:“絮兒,你先去外麵跟嬤嬤玩一會兒!父皇有事要跟姑姑說!”


    “好!”小公主乖巧的點點頭,隨即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大殿又隨即安靜了下來,這份安靜讓安國長公主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皇上,你有何事?”


    “你今年,十九了吧?”


    “是!”安國長公主冷淡的說道:“皇兄是不是又想給我指婚了?”


    燕臨鈺沒說話,顯然是默許了。


    “皇兄你明明知道,不管指婚給誰,駙馬的下場都隻有一個。況且現在上京,還有誰敢娶我?”


    “朕能明白你不想嫁人的苦衷,這些年,你和阿肆背著朕做了這些事,朕也不是不知道!”


    聽到這句話,安國長公主冷笑著說道:“我嫁的那些人,難道不都事皇兄你的眼中釘嗎?你本就是有意為之,借著我的克夫命,除掉你眼中的威脅!”


    燕臨鈺麵色深沉,沒有說話。


    “所以這次皇兄你又要除掉誰?我不介意再背上一條人命!”


    燕臨鈺拿起了一張紙,隨手一扔,丟到了她麵前。


    “這一次,若你真有克夫命,還真是助了朕一臂之力了!”


    安國長公主疑惑的看了一眼燕臨鈺,俯下身拿起了那張紙,匆匆一瞥,臉色都變了!


    “皇兄?”


    “北蠻三王子五日前被冊立為太子,如今求取大燕公主為正妃!放眼我們大燕,適齡的公主,隻有你一個了!”燕臨鈺冷冷的說道:“去吧,朕的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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