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州府大牢審訊室。


    還沒走近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兒。


    趙無虞捂著鼻子皺皺眉,問玉香,道:“這是殺人了?”


    玉香笑道:“哪能呢,崔將軍可是最守規矩的,怎麽會胡亂殺人,可能就是審訊的手段有點兒嚴厲罷了。”


    幾人剛進審訊室,就看到幾個血糊糊的人躺在地上,木樁子上還綁了幾個人,還剩下一些人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崔戰一身黑衣,沒穿大氅,坐在上首,麵無表情的看著下麵的人審訊。


    那些人痛苦的哀嚎絲毫沒影響崔戰的心情,他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杯茶,再慢慢吹涼了喝。


    崔戰見趙無虞到了,揮揮大手,道:“都停下吧,把那些嚎叫的人嘴巴堵上,吵死了簡直是,你是不知道,我這一上午淨聽殺豬了。”


    趙無虞趕忙拱手行禮,道:“崔將軍辛苦!可問出什麽了?”


    崔戰將桌上的一遝紙推到她麵前,道:“你自己看看,他們是吐了不少,小時候幹的偷雞摸狗的事都吐出來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你要的,你自己慢慢看,我要迴去睡覺了。”


    趙無虞誇獎道:“崔將軍好手段,謝謝你了。”


    看她這做作的誇獎,崔戰無奈的瞥她一眼,帶著人走了。


    路過袁牧之身邊時,崔戰的目光特意在袁牧之臉上停頓一下,袁牧之見狀,臉上堆滿笑意,正準備打招唿,崔戰已經走了。


    袁牧之隻覺得自己的笑容僵住了。


    怎麽了,雍都來的人都是這般高傲嗎?


    趙無虞在審訊室走了一圈兒,一邊走一邊摸著胸口,像是被嚇到一般。


    這三十多個濟世堂的掌櫃,平日裏外麵也都是一個個大爺般的人物,穿好的吃好的,一般老百姓見著了也都是笑容滿麵的稱一聲“爺”,誰曾想現在一個個的都被打的半死,好點的還能坐的住,不好的那就和條死狗沒啥區別,癱軟在地上。


    趙無虞一邊走一邊唉聲歎氣,時不時的還上手去戳戳那些掌櫃的傷口,那些掌櫃都被用麻布堵住傷口,被手指頭一戳,想叫又叫不出來。


    “唉,這阿戰下手太重了,怎麽能把這些掌櫃的打成這樣,袁大人你瞧瞧,真的是讓人不忍心看啊!”趙無虞一副哀傷的模樣,仿佛真的是在責怪崔戰。


    袁牧之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保持沉默。


    “我戰哥的手段,比起你們瀾州府衙,如何呀?”趙無虞冷不丁的問道。


    袁牧之再不好裝鵪鶉,答道:“崔將軍雷厲風行,我們自然是比不了,我們瀾州府一向認真辦差,不行刑訊逼供之事。”


    “哦?”趙無虞驚奇的看著他,道:“那這些刑具都是擺著看的?還是說袁大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阿戰要動手,特意準備的?”


    袁牧之此時好後悔自己多說那句話,又讓這個女子找到了話裏的漏洞。


    “啊,這個,這個…”袁牧之急忙反駁,卻又說不出所以然。


    趙無虞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道:“袁大人是不是在我麵前有些緊張啊,這是為什麽?”


    說著湊到袁牧之身邊,衝著他咧嘴一笑,道:“是不是心虛了?”


    袁牧之被她嚇了一跳,連忙道:“沒有沒有,將軍想多了。”


    趙無虞笑笑,不說話,坐下方才崔戰坐的椅子上,看似隨心的翻著那些按了手印的供詞。


    趙無虞翻了一會兒,抬起頭停下手,故作驚訝的道:“哎呀呀,怎麽各位掌櫃的還堵著嘴?玉香,快去,趕緊把堵嘴的東西拿了,讓各位掌櫃好好的喘口氣。”


    真的是演的好啊!怎麽就沒想起來我連午飯都沒吃,就跟著你到處跑。


    袁牧之暗自腹誹,麵上卻又不敢流露出一絲不滿。


    趙無虞看著眾人,正色道:“各位掌櫃的,對不住啊,崔將軍做事是心急了一些,你們放心,我與他不一樣的,不會打你們的。”


    說著“嘻嘻”一笑,道:“你們答的好了,我就不打人,你們若是答的不好,那舌頭就不要了,割了泡酒,反正也說不好話,索性以後就別說了。”


    眾人麵色一滯。


    走了一個魔頭,又來了一個女魔頭。


    她說的沒錯,她不打人,的確是不打人。


    袁牧之一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對嘛,他們兩個是一起的,怎麽可能會有一個好人?


    那些掌櫃的欲哭無淚。


    他們昨天半夜從自己家裏被帶走,來了以後先是一頓暴揍,然後就讓說自己做過的做事,有幾個嘴巴硬的,差點被打死。


    他們平日裏養尊處優,受人尊敬,怎麽會想到自己有被揍得這麽慘的一天?


    “大人呐,我們到底是犯了什麽錯啊,還請大人明示呀…”一人哽咽著聲音道,不知道是疼得還是嚇得,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流。


    趙無虞手指指那些口供,道:“你們不是自己都說出來了嗎?還要我重複嗎?那可不行,我可沒那個功夫,你叫什麽名字?哪個分號的?”


    “迴大人的話,我是瀾縣安平坊濟世堂的掌櫃,小人叫周興。”周興一邊說話,一邊朝著趙無虞跪好。


    趙無虞在一摞子供詞中翻出來周興的,道:“哎呀,是個懂事的,供詞這麽多啊,看來說了不少事兒啊,我來看看,都說了些什麽。”


    越看皺的眉頭越深,趙無虞罵道:“這真的是說的什麽玩意兒,你怎麽不把你三歲尿床也寫上?什麽摘了杏兒偷了瓜,偷看隔壁大娘洗澡,勾搭守寡小媳婦兒,真的是浪費時間,難怪阿戰要打你們,我看都是你們自己活該!玉香,去把他的舌頭給我割了!”


    玉香幹脆利落的領命,抽出腰間的匕首。


    那叫周興的嚇得連忙磕頭,道:“大人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趙無虞翻著白眼看他,道:“給你機會有什麽用,你淨說些我不愛聽的,唉…”


    周興磕頭如搗蒜,瘋狂的道:“我說我說,您愛聽什麽我就說什麽。”


    趙無虞邪邪一笑,道:“周興,你的母親出自瀾縣白氏,大約半年前鬧得轟轟烈烈的白文德娶妻的事,你還知道吧?那死了的白文德正是你的舅家表弟,我還知道,你與白文德的相好有一腿,是不是?還有,你瞞著娘子在青雲坊養了一個外室,這會兒腹中孩兒應該快三個月了,你的妻子乃是朱秀才的女兒,你一邊喜歡紅袖添香夜讀書,一邊又舍不得楊柳細腰,我怎麽看你這肥頭大耳的模樣,喜歡那墨香也都是裝的,真的是。你說你怎麽吃的,能吃這麽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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