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去銷完假收拾好東西,天已經擦黑,她去找了察察,兩個人一起出去了。


    在路上,宋宋將家裏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


    聽著她語氣平淡的敘述自家的事,察察不禁有些心疼,這是心裏疼得麻木了,還是對家裏人已經失望透頂,才能用這麽平淡的語氣說出來。


    兩人出了屯兵大營,原本是想去漫沙酒樓前找趙娘子吃餛飩的,沒想到天氣太冷,趙娘子就沒有出攤,兩人一路又去了趙娘子家。


    趙娘子家一個小小的院子,兩間半屋子,她和瞎眼的婆婆各住一間,還有半間是廚房,平日裏也是在這裏準備餛飩攤兒的材料。房門前一棵粗壯的紅棗樹,伸著滿身刺丫支愣著。


    趙娘子正在廚房忙著,許察察就來了。


    來的不僅有察察和宋宋,兩人身後還跟著一個看起來年歲較小的女子,手中拿著一個藍色的包袱,正是豆蔻。


    趙娘子連忙將三人讓進裏屋,又拿了些柴加進爐子,便要去燒水泡茶。


    察察叫住她,道:“趙娘子,你別忙了,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趙娘子搬了小凳,坐在察察對麵,爽朗的道:“不用客氣,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察察開口之前,先左右看了看,趙娘子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道:“盡管放心,這裏可以說話。”


    察察道:“我這裏有一個家鄉來的妹子,新來小覓鎮,也不知道做什麽營生好,不如就先跟著你賣餛飩,至於住的地方,我瞧著你家就不錯,不然就一起住在你家好了。”


    趙娘子忙道:“可以的,隻是幾位別嫌棄我家簡陋就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都沒事。”


    宋宋感激的道:“那就謝謝娘子了。”說著將豆蔻推出,道:“以後你就跟著趙娘子住在這裏,離得也近,有什麽事隨時可以去營裏找我。”


    豆蔻乖巧的應了一聲,又對著趙娘子行了一禮,道:“以後還請趙娘子多加照拂。”


    趙娘子見了豆蔻,心中歡喜,又瞧著她這麽懂事,忍不住誇讚道:“這小姑娘真懂事。”


    宋宋能夠將豆蔻安頓好,也算是了了心中一件大事。


    趙娘子對著宋宋,溫柔的道:“宋宋小姐,令堂的事,還請節哀,你母親在天上會為你祈福,你可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中,要振作。”


    許宋宋知道她是善意撫慰自己,便點點頭。


    是啊,一個初識的朋友都能釋放善意,為什麽自己家人卻要如此惡毒?


    她始終想不明白。


    張趙娘子見兩人沉默,便拉著豆蔻去廚房煮餛飩,好讓兩人說話。


    “宋宋,”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人,察察叫著她的名字,道:“你以後可有什麽打算?”


    許宋宋搖頭,眼神飄忽,道:“我不知道,現在既然是在大營,就先待著吧,豆蔻跟著我就在小覓鎮,等我們換防之後,我再帶豆蔻迴覓城。”


    她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瀾州府的許家,她是再也不想迴去了。想到那裏,就會想到自己那可憐的妹妹,到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


    宋宋將自己海棠苑的東西賣的七七八八,許廷知道後,倒是也沒說什麽。岑氏葬禮期間,許廷更是哀傷欲絕,哭暈過去好幾次,宋宋隻是冷眼看著,也不與自己父親有任何交流。


    臨走時,許延又特意裝了一包金豆豆給她,還交代道,隨時可以寫信,金豆豆銀豆豆許家是不缺的。


    許延對這個侄女兒,也是心疼萬分。


    他怎麽會想到,宋宋此次一走,便不會再迴來了。


    聽了宋宋的話。察察倒是不甚在意,這天下之大,哪裏會沒有容身之所?更可憐,宋宋手裏的金豆豆也不是一兩顆,就算是什麽不做,度日都不成問題。


    隻是她的心裏,該有多難過呀。


    “你既然下了決心,那也挺好,你家有這樣一個祖母,隻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許察察道。


    她這時也不會想到,自己這句話,沒多久就應驗了。


    宋宋點頭,道:“是呢,我也這樣覺得。”


    可是許家眾人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許老夫人的愚蠢和無知會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你說的是許宥去了雍都?”


    “是的。”


    許察察放下心來,這許家還是有一個明白人的,將宋宋說的話聽了去。


    “姐姐,”宋宋道,“我這次和沐白師兄一起去瀾州府,一路上覺得沐白師兄為人正派,怎麽在營裏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察察問道:“你認識沐白這多年,平時在上善觀,他也是這樣子嗎?”


    宋宋道:“沒有,沐白師兄在上善觀時,雖然來往不多,但也知道他不是諂媚之人。”


    察察點頭,若有所思的道:“那便是了,一個人隱藏自己的想法和行為,定是心中有所謀劃,才會讓他如此性情大變,咱們既然知道真正的沐白是什麽樣的人就行,至於沐白想做什麽,就讓他去做什麽吧。”


    宋宋沉默不語。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同樣不了解察察。


    “姐姐,有什麽辦法能找到我妹妹,阿母歸去的時候,眼睛遲遲不肯閉上,我知道她是牽掛著妹妹…”宋宋哽咽道。


    是啊,出生才三天的孩子,差點死在亂葬崗的孩子。


    “那個老婆子,割她的舌頭簡直是便宜她了,真應當一劍殺了。”察察恨恨的說道,“她還真的是分不清輕重,這樣的事情也敢做!”


    宋宋擔憂的道:“我原先也是這樣想,可後來轉念一想,先留著她的命,後麵找宛宛的時候,還需要她。”


    “說的也是。”察察握住宋宋的手,道:“找人的事,你放心,我的朋友遍布天下,我這就散出消息,讓大家幫著一起找,隻要孩子還在,就算不在大夏,也沒關係。”


    宋宋哭著點頭。


    許察察一想起岑氏,就愈發的恨許廷,就是這個男人,讓那麽溫柔的一個女子沒了性命。


    簡直就是愚不可及。


    還有什麽是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


    “大師兄對此也是自責不已,辦葬禮的時候特意來找了我,愧疚的對我說,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做好法事,好運沒有降臨在宛宛身上。”宋宋道,麵前浮現出清曇那愧疚的目光。


    “再好的符咒,也抵擋不了惡毒的人心。”察察道。


    隻是那個小道士,怕是現在心裏又自責的要死。


    就他那個責任心強、萬事求圓滿的性子,得曆經多少磨難才能飛升成仙?內心又要受多少次折磨?


    兩個人在趙娘子家又說了一會兒話,吃了餛飩,才迴屯兵大營。


    臨走,宋宋拉著豆蔻的手,依依不舍的叮囑著要聽趙娘子的話兒,做事機靈點、手腳要麻利,要與趙娘子好好相處…


    原本豆蔻沒覺得什麽,宋宋越說,豆蔻的臉色越沉重,最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道:“姐姐,你叮囑的這樣細,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宋宋連忙安撫,才讓豆蔻不哭了,小姑娘鼻子紅彤彤的,說話一抽一抽的。


    兩人迴去已經熄燈了,匆忙洗漱完畢就躺在被窩裏。


    許是白天宋宋提到了清曇,晚上許察察就夢到了那個青衣小道士。


    還是那件青衣,還是熟悉的打坐,那個人影定定的在竹苑坐著。


    許察察推門而入,那原先打坐的人睜開了雙眼。


    不得不說,清曇長的好看極了。


    沒有孫柏元刻意裝扮出來的油頭粉麵,也沒有林冕那經曆霜雪的韌勁,就像一株挺拔修長的青竹,淡雅悠然,仿佛還帶著些許竹香…


    清亮的眼睛,俊俏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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