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白芷已經昏死過去,該打的軍棍還是一下也沒少挨。


    兩個人被打完以後,按照林冕的吩咐,眾人將她們抬到醫室去了。


    小覓鎮的屯兵大營原本沒有女子的醫室,這次許察察她們來的時候,才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間雜物房出來。


    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


    林冕又對著眾人訓了一會話,才走。


    馬楠看著血肉模糊的兩個女子,一臉的於心不忍。


    在他看來,軍中都是皮糙肉厚的漢子,挨頓打都沒什麽,怎麽對著這弱柳扶風的女子,也直接上了軍法。


    隻可惜,他的想法一點兒也不重要。


    瞅著許察察血淋淋的傷口,江珍珠嘟囔道:“真的是,還沒上戰場呢,就先被打個半死。”


    幾人圍坐在察察的床邊,忍不住掉下眼淚。


    許察察心中卻一直在想,趙娘子不知道走到哪兒了,就算是跟著經商的駝隊,也要三天才能到瀾州府,再返迴又要差不多的時間。


    她在心裏默默計算著時間。


    趙娘子不知道在正月旦前能不能迴來。


    她不後悔讓趙娘子去瀾州府,也不後悔今天當眾扒了白芷的衣裳,更不後悔因此而受軍罰。


    可是,白芷到底知道什麽?為什麽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她的消息是從哪兒來的,難道,她收到了家裏的信?


    按照岑氏的性格,是不會主動說這些,那許宥呢?許宥怎麽也沒有消息?


    林冕派屯兵大營的醫官來給她們上藥。


    這營中的醫官也不是外麵的大夫,士卒們怎麽樣康複才是他們最應該考慮的,至於吃藥的方式,那更是比外麵要烈很多倍,醫官們也都是上過戰場,什麽樣的血淋淋場麵都見過,匆忙起來人手又不夠,下手自然不會溫柔。


    久而久之,大營裏的醫官形成了一個傳統,醫術高明、動作粗暴。


    隻要能治好病就行,至於是什麽方式,那也不必理會。


    兩個年約四十醫官背著藥箱,氣定神閑,這種軍棍打完的傷對他們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這兩個醫官是師兄弟兩人,出了師門就一直在營中效力,愛醫如癡。


    留在軍營的原因也很簡單,普天之下,還有哪裏有軍人之中的人受傷重、傷病多呢?


    這兩人一個叫做王三,一個叫做王五,兩人在營中混的是如魚得水。


    眾女子原先還有些許顧慮,因為今天許察察和白芷傷的部位有些尷尬,但她們又不敢自己上手,隻能讓醫官來。那兩個醫官看著和善極了,一邊給她們講解一邊忙著手上的活計。


    眼中絲毫沒有男女之情。


    眾女子這才把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了。


    王三、王五一人拿把大剪刀,放在燭火上燒一燒,就算是消毒,掀起許察察和白芷的褲子,“呲啦”一聲就剪開了。


    那被打的地方,連著布料,有血粘著,基本上都是凝固在一起,這兩位醫官連手都沒抖,剪開之後,又雙手用力,毫不猶豫的將褲子完全扯掉。


    外褲撕完了,裏麵白色的裏褲也是一樣,被血染的紅彤彤的。


    白芷從他們開始動手的那一刻,就聲嘶力竭的叫著。


    沒辦法,這個疼,她實在是忍不了。


    豆大的汗珠滾落。


    許察察比起白芷也好不到哪裏去,雖沒有和白芷一樣扯著嗓子嚎,這會兒也正在低聲哼哼。


    兩個醫官甚至還相互在探討,許察察和白芷所受之傷的區別,他們還對眾人說著被打十個軍棍和二十個軍棍的區別是什麽。


    眾位女子今天先是被許察察嚇到,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許察察對著白芷一頓暴打,還當眾扒了衣裳,後麵又有兩人被罰軍棍,也都讓眾人心有餘悸。


    兩個醫官看她們都是一臉被嚇壞的表情,便安慰道:“你們不要覺得害怕,在營裏,被打軍棍簡直是太正常了,你們放心,我們的藥都是經過多少人試過的,一點兒疤痕也不會留下的。”


    江珍珠瞧著床上躺著的兩人,都是一臉的汗,忍不住道:“王醫官啊,你能不能輕點,你看她們都快疼得昏過去了。”


    眾女子也都紛紛開口求情。


    王三聽了她們的話,轉過身,一臉正色道:“你們這些小姑娘,這你們就不懂了,我們動作麻利點,她們還能少受點罪,我們慢點,那她們疼的時間不就是更長嗎?這本賬你們要會算啊!”


    王五連忙附和道:“對對對,師兄說的對極了。你們不用擔心,她們就是看著疼而已。”


    看著疼?


    眾女子忙開口問道:“那實際上呢?”


    王五慢吞吞的開口了,道:“實際上也挺疼的。”


    眾人集體衝他翻了一個白眼。


    王三無奈的捂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道:“兩位小姑奶奶,你們能不能別叫了,尤其是你,”說著指了指白芷,道:“這位小姑奶奶,求求你了,我的耳朵要聾了呀!”


    白芷此時正疼得呲牙咧嘴,哪裏還顧得上王三說什麽。


    眾人的眉頭也深深皺起。


    王三抬起雙手,捂住自己耳朵,哎呀的歎了一聲。


    察察和白芷血肉模糊的傷口觸目驚心。


    許察察還記得,剛到覓城大營時,馬楠就被罰了


    王三在藥箱中一頓倒騰,終於找到了一個大肚子的白瓷瓶子,他豪邁的扒開塞子,手一抖,白色粉末就覆蓋了傷口。


    許察察疼得“嘶”了一聲。


    白芷好累了,已經從扯著嗓子的嚎叫變成了低聲哼哼。


    王三一邊給她們倆上藥,一邊還不忘誇一誇自己的藥,“我這個藥啊,你們能用到算是你們有福氣,這可是我們師兄弟的獨門秘方啊,也就是你們,換成那幫子大頭兵,我才舍不得給他們用,你看你們這細皮嫩肉的…”


    許察察忍著身上的痛,道:“醫官,你能,不說話了嗎…”


    她也是沒想到,軍營裏怎麽還有這麽囉嗦的醫官。


    王五也給白芷上了藥,白芷又是一頓嚎叫。


    上藥完畢,王三王五又背著他們大大的藥箱走了,臨走之前就說好了明天來換藥的時間。


    察察和白芷這個樣子,實在是無法外穿褲子,她們趴在床上,眾人小心翼翼的將棉被搭在她們身上。


    諸位女子心情複雜,有的在想引以為鑒,有的在後怕不已,有的還在深究今日之禍到底是誰之過,還有的心裏亂成了一團麻,還有些人純粹是不明所以,隻當一場熱鬧在看。


    每個人心裏都在不停的敲著鼓。


    眾女子又都和兩人說了一些話,漸漸的人散了。


    許宋宋坐在察察身邊,小心翼翼的替她掖好被子,輕輕歎口氣,道:“姐姐,你何必為了一句話,如此,我真的是對不住你。”


    許察察趴著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心裏卻是明鏡似的。


    這個傻傻的姑娘,肯定又是將所有的過錯攬在了自己身上,現在心裏還指不定怎麽難受呢。


    許察察艱難的抬起手,手慢慢的摸索著宋宋在的地方,拍拍她。


    “這個與你無關,白芷的行事作風,也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能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許察察的疼得要命,她牽掛著宋宋,仍然忍著劇痛,安慰道。


    甚至,絲毫不介意,白芷就在邊上躺著。


    白芷聽到許察察這樣說她,心裏自然是不服氣,想開口反駁,屁股和腿又疼的張不開口。


    宋宋擦擦眼角的淚痕,道:“我都知道的。姐姐你安心躺著吧,我去給你們找點炭來,這個爐子燒的也不旺,夜裏肯定要凍著的。”


    說著就要出去。


    察察心裏著急,卻也是無可奈何。


    白芷聽了兩人的話,聽到宋宋出去了,艱難的開口道:“我可什麽也沒說,你可別把賬記我頭上。”


    小小的醫室鴉雀無聲。


    白芷又道:“我真的什麽也沒說啊!你可不能再找我了!”


    今天她真的是又丟人又挨打,裏子麵子都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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