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察察與趙娘子一前一後的出了地道,又分開走了。


    馬兒被驚動,仰著脖子嘶叫一聲。


    兩人的身影迅速隱藏在黑夜中。


    迴到屯兵大營時,已經熄燈。


    許察察進了院子,卻發現院子裏還站著一個人。


    林冕負手站立,見她進來,抬眼看她一眼,道:“晚點名的時候你不在,是迷路了?”


    許察察沒想到這麽晚他還在院子裏,看這樣子是特意等著自己,便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對她的反應,林冕絲毫不意外。


    “漫沙酒樓今天晚上起火了,你知道嗎。”林冕看著她道。


    許察察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道:“你這話問的真奇怪,我怎麽會知道,我可沒進去過什麽漫沙酒樓。”


    林冕唇邊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道:“是嗎?吃餛飩的時候我見你對漫沙酒樓很感興趣,還以為你去裏麵玩兒。”


    “我沒銀豆豆,更沒金豆豆。”許察察道。


    林冕瞧著她一本正經說自己窮,不禁莞爾一笑。


    許察察白了他一眼,奇怪的道:“大晚上的你笑什麽?”


    這個林冕,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往常都是一臉淡然,不苟言笑,怎麽這大晚上的對著她笑。


    林冕搖搖頭,指了指院子裏一間小小的房子,道:“孫將軍給大家買了肉,人人都有份,你的還在那裏,自己去拿吧。”


    許察察搖搖頭,道:“我要去睡覺了,你吃吧。”


    林冕道:“你還是去一趟吧,那裏有人在等著你。我剛迴來的時候,她就說要找你,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屯兵大營分為前院和後院,後院用來當營房,前院用來日常訓練、吃飯,還建有一個會客室。


    林冕現在說的,就是會客室裏有人在等著她。


    許察察將信將疑的走進去,剛推開房門,就見房裏桌子旁一個黑色的人影站起身。


    那人穿著黑色鬥篷,見她進來,取下戴在頭上的帽子,這是一個年輕姑娘,長的很好看,唇上塗著朱紅色的胭脂,神色有些焦急,她黑色鬥篷下,隱約露著薄薄紗衣。


    看到她的衣服,許察察忽然想起來了,剛才在漫沙酒樓舞台跳舞的女子,穿的就是這樣的衣服。


    “你是?”許察察確定不認識她。


    那女子忙道:“我叫玉香,我之前是瀾州府芳香樓的,你認識晚香吧。她是我姐姐。”


    晚香,那個白文德的小妾。


    許察察點頭,順勢坐了下來,道:“你來見我,什麽事?”


    玉香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你知道我姐姐死在濟世堂門口的大街上,她是被白夫人派人折磨死了,然後丟在了濟世堂門口。”


    許察察道:“這件事我知道,但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晚香死的時候,許察察就知道,除了心狠手辣、一心想奪孫子的白夫人,還有誰去害晚香的性命?


    知道歸知道,她也沒有深究,畢竟,這事與她聯係不甚大。


    隻是可憐了那個小小的孩子,什麽也不懂的年紀就送了命。


    這白夫人果然很癲,狠起來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下得去手。


    玉香悲戚戚的道:“姐姐出事前,她見了我一麵。她告訴我有人將孩子交給她,讓她離開瀾州府,那個人,就是你。”


    許察察不懂她是何目的,依舊不露痕跡的道:“然後呢?”


    “姐姐出時候,我也被芳香樓賣給了漫沙酒樓,在這裏,我遇到了追殺姐姐的人,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喝多了和人吹噓的時候聽到了,”玉香聲音哽咽,“我和姐姐自小孤苦無依,相依為命,她以為找了白文德有了依靠,誰知道直接喪了命。”


    許察察挑挑眉,這個玉香來找她,還找的這麽準,是自己的本事還是有人指點。


    “你找我做什麽?”察察問她。


    玉香接下來的話,讓許察察心驚肉跳。她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我有事要告訴你。許家二夫人生了孩子,但是,孩子生下來就丟了。”


    岑氏已經生了孩子?


    孩子丟了?


    許察察的眼神犀利起來,迎著察察審視的目光,繼續道:“我二十天前來到漫沙酒樓的時候,許二夫人就已經生產,許家當時還在街口施了粥,全城的人都跑過去看,不少人還給新出生的嬰兒送祝福,三天之後,再給孩子設壇祈福的時候,孩子不見了,為此,上善觀的道長們都心懷愧疚,念了好多天的經文。”


    “就在自己家,孩子丟了?”許察察簡直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人的話。


    許家都比不上官府人家,但自己養著的家丁也不少,還有每個院子裏都有那麽多丫鬟婆子,一個出生三天的孩子,難道自己長腿跑了?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玉香吞吞吐吐的道:“還有人說,那個孩子生來眼盲,且麵目醜陋,許家人自己丟了。”


    “胡扯。”許察察不由得出口。


    許家是整個瀾州府最大的藥房,家中大夫、藥材數不勝數,岑氏懷著身孕更是萬分小心,怎麽會生出眼盲的孩子?


    更何況,就算是眼盲,以許家的行事作風,也不可能會丟棄孩子。


    玉香怯怯的看著她,道:“這隻是瀾州府大街小巷的傳聞,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許察察捏緊了拳頭,她看向玉香,道:“你不辭辛苦的找到我,不會是隻想著告訴我這件事吧?”


    玉香垂頭,默然,過了一會兒才又抬起頭,道:“我害怕,我覺得許家這個孩子,肯定就是白夫人害死的,這個白夫人嫉妒心極強,我害怕她下一個就是要害死我。”


    許察察道:“怎麽,買了你的漫沙酒樓還護不住你?”


    玉香搖搖頭。


    許察察看著她,道:“你看到了,我就是一個大頭兵,漫沙酒樓如果都護不住你,我更不行,你找我也沒用。”


    玉香忽然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道:“許小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也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我求求你,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不想,我不想和我姐姐一樣,白白丟了性命。”


    許察察靜靜的坐在椅上。


    玉香背後的人,是誰呢?


    誰讓她能進得了屯兵大營?


    見許察察不說話,玉香又向前膝行上前,雙手緊緊揪住許察察的衣服下擺,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看著許察察,道:“許小姐,求你看在我死去姐姐的薄麵上…”


    “你姐姐有何薄麵?”許察察涼涼的開口了,她討厭這樣靠近,將玉香的手推開,站起身,道:“你還去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好好的去跳你的舞,不要再來找我了。”


    “許小姐,”玉香急忙拉住她,道:“難道你就不恨白夫人?不願意為她們報仇?你可知道許二夫人也是命不久矣?”玉香越說越快,“那二夫人剛生產完,就遭此劫難,本來就虛弱的身子,怎麽能經得起這樣的打擊,隻怕是時日無多了。”


    岑氏原本就年齡不小,婦人產子本就是兇險萬分,如果這玉香說的是真的,那岑氏該怎麽活?


    許察察道:“孩子丟了他們去報官就好,你也不必給我說這麽多。”


    玉香一愣,道:“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雖然不是許二夫人親生的孩子,可是你們感情深厚,你定不會坐視不理。”


    許察察毫不留情的拆穿她,道:“你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借我的手去除了白夫人,你怎麽就這麽肯定,我有這個能力,並且我願意呢?”


    玉香的聲音有點顫抖,道:“今晚在漫沙酒樓,我看你了…”


    “那又如何?”


    “你武藝高強,膽識過人,心地善良,不是凡人,我姐姐說過,讓我找你,能活命。”玉香真誠的道。


    她這一番話下來,許察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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