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察察放軟聲音,將自己手上的酒壺往上抬了抬,道:“這位大哥,你聲音小點,我聽得到,你看,這不是上麵的貴人要酒,我過來送酒呀,還能幹什麽。”


    那黑壯的兩個人聽到這話,咧開大嘴“嘿嘿一笑”,道:“這小妞兒倒也有趣。”


    許察察聽她這樣說,又往前上了一個台階,卻不料那黑大漢立馬變了臉,道:“五樓是你能上的嗎?滾下去!”


    另外一人看似好心的道:“你別兇這麽嬌滴滴的美人兒,來我帶你下去。”說著一隻黑乎乎的手就朝著察察伸過去。


    這兩個大漢身材異常魁梧,皮膚黝黑,頭發、胡須皆是卷曲,眼睛隱約呈現血紅色,明顯就不是大夏人。


    許察察不著痕跡的向後一退,再次說道:“我們老板讓把酒送上來,你不讓我進去,我挨罵了怎麽辦。兩位行行好,讓我進去吧。”


    “說了不行就不行!”那黑大漢粗著嗓門喊道。


    另一人伸手照著察察的肩膀推了一下,笑嘻嘻的道:“美人兒,這上麵你上不去了,走,哥哥帶你去快活快活!”


    說著伸手照著許察察臉上就抓過來,許察察原本還想著能把這兩個哄一哄,沒想著這兩個黑大漢死盯著就是不讓,現在還想占她便宜,心裏一惱火,也不理他們,轉身就想走。


    誰知那伸手的黑大漢卻一把拉住她的衣裳,體型懸殊,她抓著察察就像抓著一隻小雞仔。


    許察察無心與他糾纏,身子向前發力,誰知道這丫鬟的服飾如此單薄,用力往前一扯,後背的衣裳扯了下來,露出裏麵的夜行衣。


    那兩個黑大漢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吼叫著就朝許察察撲來。


    許察察輕巧的躍下樓梯,那兩個大漢不甚靈巧,還在順著樓梯跑。


    就在這時,原本還熙熙攘攘、歌舞升平的大舞台,突然有女子尖叫著喊了一聲“著火了!著火了!”


    隻見滾滾濃煙從一個角落裏飄了出來。


    眾人“哄”的一聲四散逃開,舞台上跳舞的女子也連忙跑下來,提著衣裙跟著眾人朝外跑。


    原本還追著察察的兩個黑大漢,看到一樓冒出的黑煙,相互看了一眼,轉身向五樓奔去。


    許察察趁亂從窗子裏翻出了漫沙酒樓,她一個翻身,直接上了房頂,按照剛才的記憶,放輕腳步慢慢挪過去。


    漫沙酒樓雖然建在邊境,房頂卻用了顏色鮮亮的琉璃瓦,人走上去,腳下頗為滑膩。


    這老板真的是出手不凡。


    許察察放低了身子,挨著掀了幾片琉璃瓦,才找到一個房間,裏麵的人已經不在了,隻剩了兩杯清茶。


    趙娘子告訴過她,這五樓房間隻有兩間,且從不讓外人靠近,就連伺候的女子也都是蒙了眼帶進去,伺候完了,再蒙著眼帶下來。


    一樓的火迅速被滅了,眾人又陸陸續續進了漫沙酒樓。


    瞧著地上沒人了,許察察才輕手輕腳的從屋頂下來。


    趙娘子躲在暗處,一直等著她,見她到了,立即拉著她進了暗道。


    這暗道就在漫沙酒樓的後院拴馬的地方,趙娘子謹慎的左右看了看,進了馬廄,走到最裏麵,一腳將地上鋪的稻草掃開,用手在地上摸了摸,拉起一個地道門。


    兩人悄無聲息的鑽了進去。


    這個地道不大,一個人彎腰剛好通過,兩人一前一後,走了百餘步,空間豁然開朗。


    “剛才真的是嚇死我,”趙娘子心有餘悸的說道,“那兩個人肯定是北戎的人,瞧那個長相,錯不了。”


    趙娘子從懷中掏出火折子,摸索著點亮蠟燭。


    許察察環顧四周,一個簡簡單單的,暫且可以稱作是房間的地方,一個四方桌,桌子上有蠟燭,其他也就沒有什麽了。


    地上的土已經被踩的很硬。


    從這裏又分了兩個岔路出去,從這裏望過去黑黝黝的。


    “從這邊出去,能到哪裏?”許察察問道。


    趙娘子指著一一解釋,道:“左邊這個直接通向鎮外,出去就是迷霧森林邊上。”說著又指了指右邊的,略有遲疑的道:“這條出去,就到了屯兵的營房。”


    營房?


    許察察吃驚的問道:“確定嗎?”


    趙娘子點頭,道:“我曾經有過一次,沒敢出去,但是我確定,就是營房。”


    在小覓鎮地下,有一條人為挖出來的地道,將漫沙酒樓、迷霧森林、屯兵營房連接起來。


    別的都還好說,隻是這屯兵營房,怎麽會有出口呢?


    許察察問道:“這個地道知道是誰挖的知道嗎?”


    趙娘子搖頭,道:“這個應該是有很多年了,我也是跟一個人的時候,無意發現了這裏。”


    許察察伸手摸摸牆上的泥,有的地方已經有了被蠟燭熏過的痕跡。


    趙娘子道:“不過有個事很怪,鎮上的人都在傳,漫沙酒樓就是覓城大營建的,這樣的地方,敢建這麽豪華的酒樓,做這樣生意的,也就隻有有勢力的軍方。”


    “大家都在傳?”


    “對。”


    許察察微微一笑,道:“誰知道是欲蓋彌彰還是拉大旗做虎皮。”


    這個小覓鎮,還真的是一點兒也不簡單。


    “漫沙酒樓的人這會兒都警覺的很,咱們一會兒怎麽出去?”趙娘子略帶擔憂的問道。


    直接出去再進來?鎮子門口有守城的士卒,再迴漫沙酒樓?


    還是直接從這裏迴屯兵大營?


    許察察想了想,道:“還是從原路迴去,漫沙酒樓原本就是人員複雜,就算是被看到也好解釋,剩下兩個地方,說不過去。”


    說著許察察脫了身上的丫鬟衣服,遞給趙娘子,道:“拿迴去,燒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婆婆也不行。”


    趙娘子接過衣裳,默默點頭。


    她看著許察察,燈光下的許察察一身夜行衣,眼神堅毅、身姿挺拔,趙娘子不禁道:“我想了很多種你的樣子,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完全就是一個小姑娘的樣子,真的是讓人想不到。”


    許察察見她說得動容,看她一眼,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辛苦了,等這邊的事兒了了,讓你迴合陽。”


    趙娘子聽到許察察口中說出“合陽”兩個字,心中驚喜萬分,她激動的想上前拉住察察的手,卻又不敢上前,隻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許察察。


    “我問你,你認識林冕多久了?”許察察道。


    趙娘子迅速迴道:“五年。他是跟著秦初堯大將軍的,五年之前打完仗以後就沒有迴去,直接留在了覓城大營。”


    “他可靠嗎?”許察察問道。


    察察總覺得林冕身上有不同於一般軍士的氣度,他在軍中已經升任軍侯,可見了這麽次,他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仿佛沒有什麽能讓他有有情緒起伏。


    男人在軍中待久了,死死或多或少都會暴躁一些,可是林冕完全不同。


    他很穩重。


    趙娘子聽到許察察這樣問,心裏明白了,她仔細迴想一番,道:“認識的這麽多年,他共來小覓鎮駐防三次,每次三個月,也沒發現什麽異常情況,看著是可靠的。”


    內心深處的想法,誰能看得到。


    許察察點點頭,又問道:“馬楠呢?”


    “馬伍長勇敢堅強,聽人說,每次他都是衝鋒主力,也是因為作戰勇猛,才一步步升了隧長,誰知道又因為犯錯而降級。”趙娘子口中有惋惜之意,“他身上的傷可是不少的…”


    馬楠一心忠君報國,平日裏的言談舉止就可以感覺到。


    粗獷的外表下,也有一顆細膩的心。


    他說過,要攢夠錢娶媳婦兒。


    許察察還記得他咧著大嘴笑的樣子。


    聽了趙娘子的話,許察察“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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