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州城忽然街頭巷尾在傳一首童謠。


    街上跑的孩子也都在嘴裏念念有詞,誰也不知道什麽意思,瞧著大家都在說,便也跟著念叨。


    許察察聽著豆蔻傳迴的話,不由得笑了。


    唱吧唱吧,越多人知道越好。


    草果還小,一聽豆蔻說童謠,立馬說道:“豆蔻姐姐,你說的那個是不是五瓣梅花,淩寒獨開。趙家小兒,惶惶啼哭。兇神夜煞,冷麵閻羅。春風化雨,萬道其光。這個童謠我也會。”


    察察與豆蔻相互對視一眼,像是共同守護一個秘密一般笑而不語。


    白芷捧著藥碗進來,道:“察小姐,今日的藥好了。”


    許察察端起藥碗,一飲而盡,白芷瞧著她喝完,立馬使喚草果去拿蜜餞和帕子。


    許廷開出的藥方,主要就是潤喉養肺,還有些許養肝護肝的效用,連著喝了幾天,身上舒服不少。


    許察察雖然撥了院子,她也沒去,還是和宋宋擠在一處,白芷因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又是這裏麵年歲最大的,所以她順理成章的將自己當成了這院裏的管事大丫鬟。


    見房中隻剩下察察,白芷討好的給她揉著肩,有話沒話的找話說。


    白芷很佩服她,每次喝藥,眉頭都不皺一下,那麽苦澀的湯藥竟然一飲而盡。


    “小姐,馬上要出閣了,怎麽也沒瞧著您敷麵養膚呀?”白芷的聲音細細的,甜膩膩的,有股捏著嗓子的味道,她一邊說一邊偷瞄察察的臉色,“不過呀,我瞅著小姐不用做這些,小姐就是天生麗質,不用那些凡夫俗子做的那些事。”


    許察察的手忽然覆上白芷的手,暗暗用力,白芷哎呦的叫了一聲,嬌聲道:“小姐,你捏疼我了。”


    察察唇邊浮起一絲笑意,眼中確是深不見底的冰冷,白芷看著她,連忙跪了下去,挨著察察的腿,道:“我第一次伺候小姐,不知道輕重,對不起小姐,我下次一定注意。”


    瞧著察察不做聲,白芷又大著膽子靠近她,雙手輕輕的給她捶著腿,口中道:“小姐真的是好福氣呀,連我都聽說,那白家真真的是的富貴窩,小姐嫁入白家,那後半輩子真的是享不完的福呀!我要是能跟著小姐去白家就好了,去了也能更好的照顧小姐,就是不知道小姐能不能瞧得上我呀!”


    說著抬起頭,一雙眼含春帶水的看著察察。


    這個女人是不是有毛病?這瘋癲勁和那位姑奶奶真的是像極了,這才第一天見麵,就著急去當陪嫁丫鬟?


    同樣是女人,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著她?


    若不是說不出話,察察此時已經破口大罵了。


    腦子有病。許察察暗道。


    那白芷叫她不說話,瞧著唇邊帶著笑意,隻當察察是即將出嫁為人婦的嬌羞,便又大著膽子道:“小姐不用害羞的,你過去了白家,身邊肯定得有得力的助手,不然那一屋子的小騷浪賤蹄子誰來收拾,總不能讓您自己親自動手的…”


    察察越聽越不像話,手一掃,桌上的茶盅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好想給她幾耳光。


    白芷隻瞧著茶盅掉下桌,都沒反應過來是察察動的手,嚇得渾身哆嗦一下,也住了嘴。


    察察還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姐姐怎麽了?”聽到茶盅碎的聲音,宋宋連忙跑了進來,又見白芷在地上跪著,身邊一地碎片。


    “白芷,你沒事吧?”宋宋問道。


    白芷連忙滿臉笑容的站起身,道:“沒有沒有,察察小姐不小心打碎了茶盅。草果,快進來,把這碎片收拾了。”


    喊了兩聲,不見人來,白芷口中嘟嘟囔囔的道:“草果這個懶丫頭,又不知道去哪兒玩了,我去找她去。”


    察察敲了兩下桌子,指指地上,又指指白芷。


    白芷疑惑的道:“小姐的意思,是讓我收拾一下?”


    許察察點頭。


    白芷的臉一紅,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沒出聲,低頭一片一片撿起來碎片。


    許察察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直到把最後一點都拿碎渣都用帕子包起來拿走,白芷的臉像充血一般,垂著頭出去了。


    宋宋道:“姐姐怎麽了,是白芷哪裏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


    白芷是老夫人送來的,想著孝敬祖母,對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睜一隻眼,也不好說什麽。


    宋宋也知道白芷仗著許老夫人對其他人頤指氣使,見察察摔了茶盅,自然就想明白了個中緣由。


    察察朝她笑笑。


    還有二十天,不知道那白德文還能不能撐到二十天後。


    察察的腿一天好過一天,現在不用手帳也可以走了,她再次感歎自己遇到了好人,原本想著快沒命了,沒想到不僅活下來了,還活得這麽好,還混了一個許家大小姐的頭銜,真的是做夢都要笑醒啊!


    雖是婚期臨近,許家卻沒有喜氣洋洋的氣氛,原先許廷還顧及著察察的心情,想著去裝扮一下,愣是被察察自己擋住了,她不會因為一些表麵的東西去判定別人對自己是好還是壞。


    那些虛禮,著實沒有必要。


    許廷再三確認後,才收起心思。


    現在許察察腿疾已經好的差不多,約了宋宋一起去上善觀。


    兩人在三清殿上了香,許了願,又去找了清曇。


    天氣越來越冷了,縱然現在是豔陽高照的中午,在山上還是感覺到絲絲涼氣。


    察察找個由頭支開了宋宋,自己去找了清曇。


    清曇此時正在竹苑打坐,察察推門而入。


    許察察穿一件鵝黃的裙子,頭發還是簡單的束帶,見了清曇,拱手一禮。


    清曇口中道:“福生無量天尊。”


    察察眼中瞧著這個瘦高的道士,眼睛不禁彎了起來,她在這小小的竹苑住了兩個月,無聊至極的時候就聽清曇小聲的念經,除了念經,清曇基本上不會發出其他聲音,但是每天會去看他好幾遍,還會在渝爾喋喋不休的時候把渝爾趕走。


    清曇就像是照顧一隻小貓咪一般,耐心細致的照顧她。


    這是個大好人,許察察心裏道。


    她隨手拿了一隻竹子,在地上寫了幾個字,清曇看著她,想起自己問她會不會寫字的樣子,那時候她無動於衷。


    察察在地上寫了“許察察”三個字,然後指指自己,又寫道:“帶我去你救我的地方。”


    清曇了然。


    他聽聞了許家收女兒的事,也知道察察想做什麽,她告訴了清曇許察察這個名字,說明心中對他們還是有所隱瞞。


    這並不是她原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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