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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琪道:“現在最少也要有幾萬人的流民。”


    男子瞳孔放大,背脊抻直,後耷拉下肩膀,頭垂下,擺了擺手:“本官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邁著步子沿抄手走走廊向書房走去。


    走了兩步又扭過頭來,對穿著薄衫的梅蘭招了招手,“哦,對了,梅蘭呀,來攙本官一把!”


    傅淳盯著男子的脊背,青筋直跳:“站住!”


    那男子背著手,扭頭抬頜眯著眼看向傅淳:“沒聽見嗎?本官已經知道了。”這句話聲音壓的很沉,也很不耐。


    正過來身子,伸出圓乎乎的大手點了點傅淳的方向“我上報去,妨礙公事,爾等等著砍頭吧!”


    傅淳眼神銳利:“上報要經過審核、批閱,層層關卡,快的也要一個月以後,災款才能下來,這期間災民如何處理?”直盯的人渾身毛毛的。


    男子指向傅淳:“放肆!哪來的刁民在這裏耀武揚威的?給本官滾!”


    傅淳更是不耐,直接拿劍抵在了那男子的脖頸道:“現在就去開倉放糧,我隻要那些流民能吃上飯,能吃上藥,別的我不管,迴來後你再走文件。”


    男子伸著脖子,背脊僵硬,手指捉住了抵在自己脖頸處的劍尖:“災情有災情的流程,我一個小小的七口縣令哪有這種權利,你,你不要衝動。”


    傅淳把劍向下壓了壓:“這是在命令你,不是和你商量!”


    那男子道:“好大的口氣,你是誰?”


    傅淳道:“一個隨時能要你命的人!”


    那男子哼了一聲。


    傅淳心裏滿是文琪說的那些動則生亂的災情,情況都那麽焦急了。眼前這官不急不徐,很是惱火,行了,不用廢話了,先吃幾拳,什麽事也就上心了。


    長劍入鞘,左手揪住那男子的前襟,右手握拳砸在那男子的左臉上:“身為父母官,連自己的百姓都護不住,要你何用,要不是我答應某人不濫殺人,你現在就已經成了一個死人了。”


    那男子歪在地上,嘴裏溢出一絲血絲,瞪著傅淳向外喊了一聲:“宋捕頭,還......”話未說完,另一邊臉也被砸了一拳。


    還聽見一句話:“我最討厭拖遝之人,按我說的去做,立刻!馬上!”


    那男子兩邊臉都腫了,官帽也不知掉到哪裏了,剛在屋裏整理好的發絲又雜亂了,嗬斥道:“冒犯朝廷命官,是死罪!”


    傅淳冷哼了一聲:“對朝廷命官不敬三年大牢;阻礙公務十年大牢;冒犯朝廷命官八十大板,三年大牢;”


    那男子瞳孔放大。


    傅淳又道:“在其位不作為者,降級處理!在其位荒其政者,罷官!在其位,治下因紕漏出亂者,以死謝罪!”


    那立起來的男子身子趔趄了一下,道:“你,你是誰?”


    傅淳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樣的,把災民安頓好,你明白了嗎?”


    文琪聽著瑞王如甩刀子的話語,看著瑞王穩若磐石的站姿,愣愣地點了點頭,瑞王不止會殺人,這官威好威風!


    那人怔怔地點了點頭:“好,我們好好商議商議。”


    傅淳道:“名字?”


    那人道:“江憊!”


    傅淳點了點頭。


    幾人踏步入得會客廳,會客廳正麵是一張八仙桌,桌子兩側是兩把辦公椅子,左右兩排各兩把椅子。桌椅上還落有一層灰塵。


    傅淳看著桌椅上的灰塵頻頻看了兩眼江憊。


    江憊被這兩眼看的直發毛。


    傅淳還是踏步坐到了上位。


    江憊看了看傅淳,又看了看,也不坐,就這樣看著傅淳。


    傅淳道:“坐下吧!別客氣!”


    江憊心道,這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過來的,本官是客氣嗎,你這是坐了本官的位置了好吧。看了看那小子腰上的長劍,又閉嘴了。


    好吧,那也得給你填填堵,抬腳向最後一個位置坐去,也就是東麵一排椅子的末位,深深地表示自己的不滿。


    伸出那胖乎乎的手還向梅蘭招了招手,一臉猥瑣:“梅蘭,上本官這裏來!”。


    方梅蘭此時是在西麵一排椅子後麵立著的。


    文琪坐在了傅淳與江憊中間的位置。


    方梅蘭心裏暗罵這個肥貨,沒事提自己做什麽。


    放眼望去,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尤其是上邊那位,這會兒誰最厲害,那誰就是老大,這抱腿也得抱對!


    方梅蘭一扭腰枝,很嫵媚地向眾人施了一禮:“大人真會說笑,奴身份低微,哪敢求坐!”心裏默默念佛,什麽時候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們說的那些大事,我一句都不想聽。


    傅淳甩了江憊一個眼刀子,江憊便閉了嘴。


    傅淳道:“糧倉有多少存糧。”


    江憊警惕地看著傅淳道:“你小子要做什麽,打本官的主意可以,你要是打那糧食的主意,現在你就殺了我吧!”說完眼珠子瞪了瞪,脖子一梗,一說話,那小胡子還一翹一翹的。


    傅淳道:“我問你什麽,就答什麽,少廢話,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江憊不說話,一副消極配合的態度。


    傅淳在劍上按了按,站起來,就要向下走。


    文琪看向江憊:“大人,可想過災民這幾日吃什麽?”


    江憊皺了皺眉。


    文琪又給江憊緊了緊弦:“大災過後,處理不好,必有瘟疫。”


    江憊青筋直跳,眉毛緊鎖,煩躁地搖著大腦袋,瞪著文琪:“小子,休放狂言!鼓動民眾,來人!”


    文琪輕蔑地笑了笑:“大人原來是聽不得實話的人,就算是把我關入大牢,災情就會解決嗎?還是說你不去看它,它就不在。”


    盯著江憊的眼睛道“大人,在下倒是有些小道,何不聽聽小人說上兩句呢!”說話間,已有幾名侍衛過來。


    傅淳掃了那幾人一眼:“出去!”,聲音低沉,一派威壓之勢。


    江憊瞪了瞪眼,不過還是擺了擺手,那幾人就又出去了,扭頭看向文琪道:“講!”


    文琪道:“洪水過後,天氣潮濕,再加上水裏有腐屍,久之產生屍毒,各種病疫滋生,在下說有溫疫發生,並不是虛言。”


    江憊點了點頭。


    文琪又道:“饑民難耐饑餓之苦,在生命都不保的情況下,就不要指望他有什麽人心了,在逼到都快死的份上,他們都不把自己當成人了,一個不把自己當成人的人做起瘋事來,後果不堪設想,燎原之勢已起,別說你這府兵,恐怕整個豫州的兵力都阻擋不了這風起之勢。”


    江憊臉上已有汗珠,這話是什麽意思,暴亂之症呀!


    江憊從椅子滑下,嘴唇發麻:“這次本官不止要丟官,隻怕性命不保呀!在我治下竟出了這麽大紕漏!”


    文琪點了點頭道:“於理來說,雖說是天災,可這天災也能提前控製。於情來說,總要為這件事頂缸的。”


    江憊道:“你別說話了,再說我就起不來了。”


    文琪道:“唯今之計唯有安撫民眾、開倉放糧、預防瘟疫,尚有迴轉餘地。”


    江憊暴了個粗口:“迴旋個屁呀,放糧倉,本官是死罪,不放糧倉,本官更是難逃一死,算了,我這憊人,還是迴去睡覺等著去死吧!梅蘭呀,攙著本官迴去!”


    傅淳聽到這話,臉色沉了下來,眼神冷洌,手撫過長劍。


    文琪看了傅淳一眼,向傅淳搖了搖頭。


    扭頭對江憊道:“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大人就不想表現自己是個爺兒們?


    做為一個男兒,在活著的歲月裏活得轟轟烈烈,比漫漫百歲拖著這身軀殼活得不是更痛快嗎?


    也許我說的這些,大人覺得都是屁話。這些大話空話,大家說的多了,也聽的煩了。


    那就說句實在的,你吃一口飯時,可想過那些饑民餓著肚子的難受。


    易地而處,你也在等待中數著時間的煎熬,是不是想把自己的腸胃給掏出來使勁揉搓,是不是期盼有人給自己一口吃的,喊爹喊娘都行。


    在給大人吃顆定心丸,既然我們能找上大人,那我們又豈是泱泱庶民,你的希望還就在我們的手裏!”


    江憊聽著文琪入情入理的話,眼神堅毅,身姿端正。


    再看上邊的那位,一看就是一上位者,或許真能反轉局麵也說不定的,做這麽多年的官也不是白做的,這點眼界還是有的。


    他道:“那你們又圖些什麽?”


    文琪想著如果說為了災民能活著,怎麽聽怎麽覺得有點冠冕堂皇,有些俗人還會嗤之以鼻的。


    他便道:“有人活著為了手裏的權柄,有人活著是為了爭利,在下活著就是為了能流芳百世。”


    江憊狐疑地看著文琪道:“你叫什麽名字?”


    文琪想了想還是迴了一句道:“沈文琪。”


    江憊又抬眼覷了覷上邊的那一位。


    文琪道:“我侍衛!”


    傅淳臉都黑了。


    江憊道:“胡說!哪有侍衛理所當然坐上位的?看這架勢,不止高你一個台階。”


    文琪拍了拍江憊的肩膀道:“那你還問。出行在外,有些事你懂的,日後你定會知道這位的大名的,放心,有這大佛在,你好好當差,腦袋還是會長在你脖子上的。”


    江憊怔怔地點了一下頭。


    傅淳還是說了一句:“你可以喚我五公子。”


    江憊拱了拱手:“五公子!我還有個要求。”


    文琪道:“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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