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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別憋心裏了,說出來,我給你想想辦法。”我問夏。


    “我想的問題沒有答案,說了也沒用啊。”


    “你說說唄。”


    “就是心裏難受,想著將來我會怎麽死去。”


    “你小小年紀,想著幹什麽。”


    “今天晚上,我看著白爺爺,突然看到了自己,將來也會這樣死去。死的像條狗一樣,嘎嘣一下就沒了。”


    大半夜,夏的一句‘嘎嘣一下’讓我後背筋骨發涼。


    夏告訴我,說白爺爺是生病了,胡同裏說他生什麽病的都有,夏也不知道,夏說“我小的時候,有迴過年,那陣都窮,過年都包肉的餃子吃,一年就六月六和過年吃兩次肉餃子,下著雪,白爺爺看我一個人也不會包餃子,端著一盤半肉半素的餃子給我吃,放了大葷油,賊香,我吃的時候不小心把肉吃到襖上去,每次聞都能問到油的香味。”夏說的時候有點哽咽,咽了幾次唾液,又接著說道。


    “我知道他要死了,很久前就知道了,他生病的時候一個人住著,渾身都餿了,我說給他脫下來,他使勁擺手,他說他渴,我給他到了水,拿吸管喝了三瓶子,我害怕他去廁所,一直等著他,最後你知道什麽嗎?”夏的聲音一直在控製,控製自己的情緒。


    “我問他上廁所嗎?他說不用去,我說,你兒子下午不一定來,你尿在尿不濕上,我給你拿走就行,結果,結果,他說他有辦法,不用上廁所。”


    夏講不下去了,她極力控製的情緒快要將他淹沒,“他拿了一個瓶子,一直放在膀胱上,一直就那裏接著,我生氣,我給拿了下來,說,用尿不濕就行,幹什麽這麽折騰自己啊,,我第二天上學去了,他絕對還是用老辦法接尿,他的尿不濕還在屋裏擱著,不用也當垃圾扔了。我難受不是他用什麽接尿,而是他從那裏擺手,笑嘻嘻的給我說他有辦法。”


    夏哽咽了,良久,她幽幽的蹦出一句“哥,你知道我剛才想的什麽嗎?我想好了,我絕對不會活到死,死的太慘了,等我老了,生第一場大病的時候,就死掉,瞬間死掉,絕對不受折磨,一點也不受。”夏說的很決絕,把我嚇到了,這個陽光開朗的小孩心裏都在想什麽?


    “哎,你這麽小想這麽遠的事情幹什麽?”


    “我每天都在想,都在尋思這些事。”


    “別想了,你這些事,我都沒想過,太遠了。”


    “你當然不用想,你有錢,有房,有車,什麽都有,你想不明白也能活下去,我想不明白就得死,你知道嗎?”


    “沒那麽嚴重啊,我給你說說你的將來,你會考個牛逼的大學,有個閃亮的工作,帥氣的老公,孝順的小孩,還有個安詳的晚年,你會活的非常好。”我對夏暢想她的未來,但夏根本不為所動。


    “我已經見過婚姻了,我不會結婚,不會有小孩子的,也不會活的很好的。”夏的話很靜,根本沒有經過丹田,就是在嘴裏的空氣輕輕的震動,連嘴角都沒有動,就蹦了出來。


    “怎麽會。”我實在是想多說點,可是就是說不出來,夏的話看似輕聲細語,但絕對經過長時間的思考。


    “你知道嗎?我記得小時候看過一個文章,叫《一地雞毛》,所有的評價都說這本書寫的真好,說透了生活,可我看到時候覺得真好,男的是機關的人,女的也是,一輩子衣食無憂,你知道住在我們那裏的人嗎?我小時候住在人家的小屋裏,每天起來,都是被爭吵聲吵醒,吵得不可開交,十八輩祖宗罵個遍,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現在,我有時候說話,都在不自覺的罵人,改都該不迴來,就是小時候,他們在屋裏罵,罵的我心煩,也跟著學那些話。”


    是的,夏確實經常說髒話,但她的那些髒話有些我沒有聽過,和我的語言體係不符,完全解讀不了,就是覺得生猛有力,夏有時開心了,說的話中也夾雜著這種性器官的語氣詞。


    “我努力改正,每次說完都後悔,心裏發誓,下次注意,可下次根本無法注意。他們還互相偷人,那些男的有些還靠女的養活,女的靠別的男的養活,有次,有個男的來找我,被我拿刀砍出去,那賤女人還還拖著我的頭發,說我勾引人家,把我唯一的mp3摔了。”


    夏是真的想了很多,我幾句話引出夏無窮無盡的話,我坐在一旁聽著,心裏陣陣犯疼。


    “我覺得我一個人活著,不禍害別人,也不被別人禍害,就好了,我又怕將來死的時候,比狗還慘,就跟大馬路上被車撞死的流浪狗一樣,沒人撿,要不是有打掃衛生的掃走,就一直躺在那裏招蒼蠅。”


    “你會考上大學,絕對不會在迴來找那群人過日子的,是不是?”我安慰夏,想給她希望。


    “真的嗎?你知道嗎?有時候,尤其是下班的時候,有些男的出來買菜或者說加班,都是來找那些女人了,還打著電話給家裏人說,我買菜呢,我加班呢,就抽根煙的功夫都能溜上樓去,他們不少人也帶著眼鏡,文斯斯的,都一樣,沒什麽差別的。”


    “不過也挺好的。”夏說著說著笑了起來,“沒有他們,我避孕套賣給誰去,上哪裏掙錢去。”


    “會遇上好的,都是少數人。”我特別想有個會安慰人的嘴巴,但就是憋不出話。


    夏點點頭,壓根不理我的話。


    “哥,如果必須死掉,你想怎麽死去。”


    “就這樣老掉啊。”我本來是鬱悶的,但夏比我更絕望,我隻好強打起精神安慰夏。


    “我會瞬間死掉,一瞬間,什麽都不知道,老掉的話,一把骨頭渣,太難為人了。”夏抱著自己的大腿,把頭搭在上麵,還在沉思。


    “想什麽呢,難為什麽,你將來會很好的。”我伸手去摸夏的頭,我想給她點安慰,可是夏把頭埋進去,躲開我的安慰。


    “你說得攢多少錢才能活到老呢?”夏問我。


    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了,夏想的太遠了,我每日被精神折磨,也從未想過未來,隻是單純的被折磨而已。


    “沒你說的這麽難,還不能過咋滴啦,你不是常說,還有明天嗎?”我打開水,擰開一瓶子遞給夏。


    夏不接,我遞到她麵前,說“真的可以喝,生活沒有那麽糟,我也沒有那麽壞。”


    “我知道。”


    “那你喝一口行吧,證明一下對我的信任。”我把夏吸引到瓶子上來,這樣她就不會思考別的問題了。


    “可是將來讓我喝水的人不一定值得我信任。”


    夏見過太多下藥的事,請她喝的水一定也是藥水比好水多,她的警戒心已經成為了她的意識,哪怕這瓶水是好水,隻要是別人給她的,她心裏就別扭,覺得是危險的。


    “好吧,我喝,你自己拿。”我當著夏的麵大口喝下。


    夏還在想事情,一臉扭曲,眉毛緊皺,我看著也是難受,夏抱著自己的腿,擔憂著根本不存在的事。“你知道不,你現在活的什麽樣,你就覺得以後什麽樣,等你將來有錢了,就不會這麽想了。世界上那麽多好人,絕對有一個配你的。”我想著法安慰夏,但好像安慰的不是地方。


    夏不說話,她快要哭了,說著說著夏又說了迴去,說“我是真沒想的白爺爺死的這麽慘。生了這麽多小孩,連個治病的都沒有,養小孩的錢都夠治病的了。”


    夏接著說“他的臉都陷進去了,全塌了,皮就貼著臉,我看著難受,一想起來小時候,他踩著雪,吱吱的來給我送餃子,我就難受,我還沒有買過好吃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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