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病臉色蒼白,饒是他脾氣再好,此刻也不禁朝天怒道:“師思思,你好狠毒!她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趕盡殺絕?”


    “你還好意思責怪我?蕭家被你弄丟的麵子,我幫你拾起來,你不感謝就算了,居然還罵我狠毒?”半空中的聲音冰冷中含有一絲憤怒。


    蕭無病怒道:“關你屁事!要你多管閑事?”


    “怎麽不關我事,別忘了,怎麽說我也是蕭家未過門的媳婦。”


    蕭無病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嬰兒,決然道:“我沒有如此蛇蠍心腸的未婚妻,你不要自作多情。”


    師思思的聲音仿佛從天邊飄來,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蕭無病,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逃避這場婚事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四處遊曆,實則是在躲我?”


    蕭無病緊握雙拳,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師思思,我從來不想傷害任何人。我逃避,是因為我不願被安排的人生束縛。我渴望自由,渴望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師思思冷笑一聲:“自由?命運?別天真了,蕭無病。在這個修仙界,強者為尊,你所謂的自由不過是弱者的借口。而我,就是要成為強者,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


    “蕭無病,你會後悔的。你今天拒絕的,不僅僅是一場婚事,更是整個師家的支持。你好好想想,你真的能承受得起這個後果嗎?”


    說完,師思思的聲音徹底消失在空氣中,仿佛從未出現過。而蕭無病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和孤獨。


    他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


    洪浩和小豆子站在一旁,看著蕭無病痛苦的表情,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他們知道,蕭無病的決定雖然勇敢,但也意味著他將失去一個強大的盟友,甚至可能成為敵人。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洪浩低聲勸慰。


    蕭無病淒然一笑:“洪兄,抱歉啊,星雲舟的船票,恐怕是無望了。”


    “此刻先不管那些,一會有人來了,不好收拾。”洪浩分得清輕重緩急,雖然人不是他們殺的,但隻要來人,無論如何也是說不清楚,


    說罷幾人立刻禦劍而行,遠遠逃離這是非之地。


    如此行了半個時辰,方才收了術法,迴到地麵,不過蕭無病神色沮喪,顯然是還沒有從剛才所見那般慘狀走出來。


    小豆子性格活潑,但知此事總是因自己而起,此刻也收了性子,默不作聲。


    沉默一陣,洪浩對秋靈道:“妹子,要是你們鳳凰族人人都能涅盤就好了。”他是想說,如果那些村婦能重生,無病或沒有這般內疚,眼下氣氛也不用如此壓抑。


    秋靈歎道:“洪大哥,如果人人都能長生不死,那誰還辛苦證道修仙?再說,都是不死之身,那世代繁衍生息,到最後不是裝也裝不下……”


    洪浩長歎一聲,知道這天地間,生死輪迴才是常態,管他什麽族,都逃不過生死這道最嚴苛,最無情的至高法則。


    蕭無病和洪浩有許多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都是熱愛生命之人。


    熱愛生命不是膽小如鼠,貪生怕死。而是他們沒有山上之人高高在上的俯視心態,並不認為自己的生命就比那些平凡之人更加珍貴,而是一顆平常心,以平等的心態,珍惜熱愛每一個鮮活的生命。


    所以,當洪浩聽到默然許久的蕭無病突然開口說出“我要退婚!”之時,並沒有一絲驚訝。


    蕭無病顯然已經想得清楚明白,所以此刻雖是短短四字,卻斬釘截鐵,異常堅定。


    洪浩點頭,他完全理解無病。


    無病和師思思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之前,無病考慮太多,雖然逃避,但總是沒有否認婚事。


    但看見師思思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碰到無病自己最後的底線,士可忍孰不可忍。


    小豆也理解,但小豆相比洪浩他們,更多了一層顧慮,“公子,這……這件事,還是要慎重,老爺和主母,恐怕不會支持。”


    蕭無病堅定語氣:“從小到大,我都是聽他們的……這一次,我想自己做主。”


    洪浩突然想起了自己剛開始遊曆之時,和暮雲和蘇巧在山腹中劍閣遇到的那位老人。現在看來,對那老人的欽佩和敬重又多了幾分。同樣是世家子,背負著太多太多,有幾人能做到那般瀟灑?


    這可是違背祖宗的決定啊。


    天已盡黑,遠遠看見前方小鎮有些燈火,幾人趕了過去,還好有個客棧,幾人便開了房間住下。


    秋靈現在鳳凰模樣,自然不需要單獨一間,她也從不避諱,總是與洪浩一路。


    此刻洪睡意全無,雖然他全力支持蕭無病退婚做迴自己,但得罪師家,坐船迴家的路卻是無望了,終究有些惆悵,迴中土的路,為何如此艱難。


    秋靈見他心神不定,也明白七八分,開口道:“洪大哥,要不……還是迴去鳳凰城,找族長傳送迴去吧,本來按照約定這是她該做的,說來也不算求她。”


    洪浩搖頭:“你們族長若願守約,當時就不會離開,我們中土有句話叫做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她要籠絡大長老遺留的勢力,自然要與我劃清界限……這樣的人,我懶得打交道。”


    秋靈黯然,“她可能就是善良心軟,意氣用事,畢竟當年大長老對他還是助力甚多……你當著她的麵殺了,一時氣憤走掉,也是情理之中。”


    洪浩搖頭:“妹子,你們族長,恐怕也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其他不講,單是一個蟲二樓,不就是她監控了解手下官員的情報機構麽?”


    秋靈道:“反正我現在與也她沒了瓜葛,她是怎樣的我也懶得操心。我隻是犯愁……洪大哥你若不去找她,那兩條路都堵死了……如何迴家?”


    洪浩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秋靈點頭,眼下也隻能如此,還是忍不住歎道:“洪大哥你說,為何這般碰巧?那群村婦上門撒潑,就剛好被蕭公子的未婚妻給碰上了。”


    洪浩一愣,是呀,為何如此碰巧?


    洪浩思來想去,向秋靈問道:“妹子,你們女孩子要是對自己不喜歡的人,會去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麽?”


    秋靈道:“我不喜歡的人,我去管他作甚?”


    “那對自己喜歡的人呢?”


    “對自己喜歡的人,當然是巴不得連他一天放了幾個屁都清清楚楚。”


    聽到此處,洪浩苦笑:“完了,蕭公子這個婚,恐怕是不好退……我疑那師思思,原是對蕭公子喜歡得緊。”


    秋靈倒也不笨,想了想問道:“你是說,先前那不是碰巧?”


    洪浩點頭:“你也聽見的,那師思思說她知道蕭公子外出遊曆是為了逃婚躲她。說明她一直都暗中注意著蕭公子,對他的行蹤一清二楚。”


    “那她為何要殺那些人?”


    “愛之深,護之切吧……我若不拉著小豆,小豆也是起了殺心的。”


    “啊?難道小豆姑娘也喜歡她家公子?”


    洪浩搖搖頭,“這個我不知道,或者他們主仆情深也未可知……但是那師思思是肯定的,隻不過她性格強勢,脾氣暴躁,故而下手極重。”


    秋靈聽罷也點頭稱是,但還是埋怨:“那下手也的確是太過狠毒了。”


    洪浩道:“可能是情急之下沒了輕重……我問你,若是別的女子拿騎馬布扔我,你會如何?”


    秋靈一愣,被洪浩這麽一問,她想象那個場景,喃喃道:“不知道……可能也會吧。”


    又道:“如此說來,這退婚恐怕是要掀起軒然大波。”


    洪浩點頭:“這是必然的了,我先前還想,若是師思思瞧不上蕭公子,那師家為了女兒的幸福,或者還能有商量的餘地。但眼下情景,卻和預料恰恰相反……難也。”


    秋靈道:“這師思思也是,明明喜歡他,偏偏要做一些他不喜歡的事情。”


    “不管了,先休息吧,明日再做計較。”


    洪浩說罷,倒頭便睡,秋靈飛到棉被上,縮成一團,亦是閉眼睡去。


    翌日,天剛蒙蒙亮,洪浩便找到了蕭無病,將自己的想法和推斷一五一十地說給了他聽。


    “蕭公子,”洪浩神色凝重,“依我看來,師思思對你極為看重,她之所以會做出那般狠毒之事,恐怕是出於對你的保護,隻是手段過於激烈。”


    蕭無病聽罷,沉默了許久,他的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但最終,他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洪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師思思的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超出了我所能容忍的底線。”


    蕭無病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決絕,“我不能因為對方喜歡我,就忽視她的錯誤。我更不能因為害怕師家的勢力,就放棄自己的原則和追求。”


    洪浩見蕭無病心意已決,便不再勸說,隻是輕歎一聲:“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便全力支持你。隻是,你要好好想想,走出這一步……恐怕接下來的事情,會超出你的承受能力。”


    蕭無病點頭:“我知道這不會容易,但我心意已決,哪怕是與整個師家為敵,我也在所不惜。”


    小豆哭喪著臉:“公子,先不說師家,得是先過了自家才行啊。我尋思,老爺和主母會把你活活打死。”


    這片大陸,遠比洪浩想象的來得更大,幾人便是一路禦劍,也過了好幾日,才遠遠望見一座大城。


    秋靈驚歎:“這城比我們鳳凰城還要大。”


    蕭無病點頭道:“這是我們人族遷徙到此,休養生息,曆經千年萬年發展起來的,叫作唐城。”


    幾人進入城內,果然是熱鬧非凡。


    小豆在前麵蹦蹦跳跳帶路,她對城中極為熟悉,雖然跟隨公子遊曆,許久未曾迴來,但此地一切如故,並無變化。


    洪浩恍惚中,已經有迴到中土之感,這裏一切,與中土別無二致,極是親切。


    等到他們終於抵達了蕭府,那座古老而莊嚴的府邸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格外肅穆。


    小豆子立刻便不再蹦躂,做迴丫鬟本分,老老實實跟在無病的身旁。


    雖然出門幾年,門房仍是一眼認出蕭無病,激動大叫:“無病少爺迴來了!”


    蕭無病的歸來在蕭府上下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這座古老的府邸,平日裏雖不顯山露水,卻隱藏著龐大的勢力與錯綜複雜的家族網絡。蕭無病作為家中的嫡長子,自小便受到長輩們的寵愛和族人的尊敬,他的歸來無疑是一件大事。


    蕭府的大門緩緩打開,兩側的仆人和侍女們紛紛出來迎接,他們臉上洋溢著由衷的喜悅和尊敬。


    蕭無病溫和做派,讓他在府中有著極好的人緣,即便是平日裏不苟言笑的護院甲士,此刻也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蕭無病微笑著一一迴應,他的出現仿佛給蕭府帶來了一股溫暖的春風,瞬間讓整個府邸變得生機勃勃。小豆子緊隨其後,她雖然活潑慣了,在外可以自由散漫,主仆不分,在這裏她還是拎得清。


    洪浩跟著蕭無病一路向裏,他肩頭的秋靈顯得格外奪目,但所有人都是看一眼便轉移目光,收起心中的驚訝好奇,絕不再看。規矩和禮儀,在這裏顯然是極為重要的。即使幹粗活的雜役,也知盯著看是對客人的不禮貌。


    這一切,無一不是顯示出蕭家的龐大和底蘊。


    洪浩開始隱隱替蕭無病感到不安——如此注重規矩和禮儀的家族,退婚這種事情,實在是難以想象。


    洪浩甚至覺得,除非是蕭無病能抓住師思思偷漢子生崽子的實據,不然絕對是自討無趣。


    終於來到了蕭府大廳,家主蕭嶽和主母殷如是,也就是蕭無病的父母,端坐上位,兩邊列坐著蕭無病的叔伯長輩。


    蕭無病噗通跪下,“父親母親,各位叔叔伯伯,經過多方走訪尋查,當年五叔失落的養劍葫蘆,無病帶迴來了。”


    說罷掏出從清風手中贏迴來的養劍葫蘆。


    大廳內立刻一片嘈雜,顯然對蕭無病極是驚歎讚賞。


    蕭嶽也極為開心,兒子出息,老子自然麵上有光。


    “起來吧,你這番雖然耗時頗久,但總算是尋迴葫蘆,你五叔泉下有知,也當開心瞑目了。”


    說完望一眼洪浩,問道:“這位是……”


    無病立刻答道:“這是我路上遇到的洪兄,對我尋迴葫蘆,助力極大,孩兒請迴來,想要好生答謝。”


    “哦,那的確應該,洪少俠就在府上多住些時日,讓蕭某好生感謝。”


    洪浩連連施禮,一一見過蕭家眾人。


    殷如是見無病仍然跪地,心疼兒子,顧不得主母矜持,快步走到無病跟前,要將他扶起來。


    誰知蕭無病卻不順勢起身,望向蕭嶽道:“父親,孩兒還有一事稟告。”


    蕭嶽笑道:“還有何事?如此鄭重,你娘都扶你不起。”


    無病正待開口,管家卻氣喘籲籲在廳口大喊:“老爺,師仲老爺和師思思小姐求見,已在大門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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