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小豆說蕭無病出遊,找葫蘆是假,逃婚是真。此刻又說見到此女才知何為不矜持。


    這兩相結合,洪浩心中不禁嘀咕,能讓蕭無病懼怕,小豆吐槽的女子,得有多強悍?


    聽名字應該是極優雅,極從容的女子才對啊。


    洪浩見無病啞巴吃黃連模樣,心中有些躊躇,可事關迴到中土故鄉,還是忍不住道:“蕭公子,到底是怎麽迴事,煩請告知一二?”


    蕭無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開口道:“我這未過門的妻子,著實……有些讓人頭疼。”


    話鋒一轉,卻不再提師思思,而是對洪浩道:“洪兄,你是如何來這大陸的?”


    洪浩與他一見如故,並不隱瞞,便把阿青婆婆傳送他來此的事情講了一迴。


    無病點頭,“我料想你也是此種方式,這種方式最是便捷,點對點精準傳送,但非仙家寶貝卻難以辦到。”


    “這種方式的本質是扭曲時空,通過強力破壞天地間的法則,將人從一個地點瞬間移動到另一個地點,這中間的風險和代價,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而且這種移動,距離遠越實現的難度也就越大。”


    洪浩連連點頭:“我來時的確是瞬間即達,不知怎的,直接就到了秋靈的房間。”


    他其實能理解這種方式,畢竟見過暮雲一步便從肴山去到水月山莊。隻不過那個距離,相對於大陸間的傳送,卻是小巫見大巫。


    小豆好奇道:“這般神奇?秋靈你有沒有被嚇到?房間突然多出一個大男人,嘖嘖嘖……”


    秋靈笑道:“小豆姐,我知你是好奇我當時反應,但其時我並不在房間,而且我任務本就是等他出現,有些準備,並沒有那般驚駭。”


    小豆搖頭。“反正打死我,我也不願這般瞬移,萬一地點控製不好,落到茅坑,哈哈哈……”


    她的腦迴路總是和常人不同,想到這裏自己覺得有趣,自顧自笑起來。


    無病不管她,接著說道:“至於第二種方式,便是乘坐名為‘星雲舟’的巨船。星雲舟,乃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神秘交通工具,它們龐大無比,能夠穿越星河,跨越大陸。舟上設有法陣,能夠抵禦虛空中的風暴和各種未知的危險。乘坐星雲舟,雖然耗時較長,但相對安全,是許多普通人和修士選擇的通行方式。”


    “星雲舟?”洪浩一臉茫然,這是他從未聽過的。


    無病見他模樣,笑道:“洪兄不必驚訝,這星雲舟的確不是尋常人所知曉的存在,它們穿梭於各個大陸之間,宛如天界的使者,神秘而稀有。”


    “星雲舟的船票,價值連城,非富即貴之人難以一睹其真容。每一張票,都代表著無上的榮耀和地位。而且,星雲舟的運營權,掌握在各個大陸的頂級宗門手中。他們相當於一個運營聯盟,每一方勢力都不容小覷。合起來更是這天地間最大的勢力之一。”


    這麽說來,洪浩大致有一些明白了。


    “那蕭公子,你說你未婚妻,那個師思思……怎麽會是我們會中土的關鍵?”


    小豆子搶答:“因為她師家,就是這片大陸的運營船家。她家的碼頭,比一個城鎮還大。”


    原來如此。


    洪浩聽到這裏,心中對星雲舟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種運載工具,更是一種權力和地位的象征。


    秋靈道:“蕭公子,聽你講來,你蕭家也是修仙世家,和這個思思算門當戶對,你為何如此抗拒?”


    蕭無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輕輕道:“我不知怎樣說,我給你們講一講她的故事吧。”


    他迴憶起那段童年的往事,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顫抖:“我們兩家一直交好,關係密切,說來我與師思思也算是青梅竹馬。但你們有所不知,師思思從小就有一種超乎常人的膽識和果決。”


    他的眼神迷離,仿佛穿越了時空,迴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記得有一次,我們一群孩子在後廚玩耍,師思思想起了她看到了大人們宰豬的場麵。她或許是出於好奇,或許是想證明自己的膽量,竟然模仿起了大人,要玩殺豬遊戲。”


    蕭無病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小時體弱多病,反而浮腫虛胖,她便讓我扮做肥豬……她招唿一群表兄弟將我按在石台上,然後她自己跑去廚房,真的找來了一把鋒利的殺豬刀。我當時害怕極了,但更多的是震驚。我從未想過,一個女孩子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


    秋靈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道:“哇,這師思思也太猛了吧!她真的下得去手?”


    蕭無病點點頭,苦笑道:“我開始還以為是她為了逼真,拿刀虛晃一下就代表把我這隻肥豬殺了……卻不料她真的拿刀抵著我的頸脖,我都已經感覺到她開始發力……幸運的是,我命不該絕,就在這時大人出現製止了她……但在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從那以後,我對師思思便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


    莫說無病,便是此刻洪浩聽來,也不禁直冒冷汗。


    一個小女孩,就算隻是做遊戲,並未真的想要殺死無病,但這般行徑換誰也得落下陰影。


    秋靈雖然覺得有些離譜,但想想小孩子不懂事,其實也情有可原。


    便道:“蕭公子,這事情說來是……有些駭人,但畢竟是年幼無知,說不定長大以後懂事了,現在你的未婚妻已經是知書達理,優雅從容的好媳婦了。”


    小豆子嘖嘖嘖咂嘴道:“知書達理?優雅從容?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


    她接著道:“我清楚記得,我家公子十四歲那年,她來府上玩耍,見到我與公子在練劍,興趣大發,一定要和公子比試一番。”


    蕭無病點頭,繼續道:“起初,我以為這隻是一場友好的切磋,便同意了。然而,當我拔劍的那一刻,我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仿佛又迴到了那個劍拔弩張的場麵:“師思思的劍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滿了殺意,完全沒有點到為止的節製。她的劍,如同猛獸一般,隻知向前,不知後退。”


    小豆子接著說:“我當時就站在一邊,看得清清楚楚。師思思的劍意,根本不是比試,而是要將公子你徹底擊敗。她的劍法,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情,每一劍都是致命的殺招。”


    蕭無病苦笑道:“那一場比劍,我至今難忘。她的劍法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蠻橫和強勢,仿佛要將一切都壓倒。我能感知,她隻想贏,至於我的死活,那是一點都不重要。”


    “她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卻不能不在乎她的死活,就算我那時劍道比她高一點點,如此一來,我卻落了下風……”


    洪浩聽得都是心中一緊,雖然此刻無病就站在眼前,那肯定是無恙。仍是忍不住連忙問道:“最後如何收場?”


    “最後我為自保,不得已傷了她……她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我能感覺她的憤怒。”


    蕭無病歎了口氣,道:“從那以後,我便更加明白,師思思並非一般人能夠匹敵的。她的劍,她的心,都太過強勢,太過霸道。和這樣的人過一生,太累了。”


    秋靈不解道:“蕭公子,既然你們都到了這個地步,為何還不退婚?”


    蕭無病的眉宇間閃過一絲無奈,他的聲音低沉,透露出一種沉重的壓力:“秋靈姑娘,你有所不知,這樁婚事並非我與師思思兩人的私事,而是牽扯到了兩個家族的聯姻。在修仙界,這樣的聯姻往往關乎到家族的榮譽、利益,甚至是勢力的擴張。”


    “蕭家與師家世代交好,這場聯姻是雙方長輩共同的期望,旨在鞏固兩家的聯盟。一旦有人提出退婚,不僅會影響到兩家的關係,甚至可能引起外界的猜疑和非議,導致不必要的紛爭。”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水麵上的茶葉,繼續說道:“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我與師思思的個人意願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家族的榮譽和利益高於一切,我們隻能犧牲小我,完成家族的期望。”


    洪浩拍拍蕭無病的肩膀,正色道:“蕭公子,你的確是不容易,我此刻方知你劍意所蘊含真意。”


    蕭無病一愣,隨即欣慰一笑:“洪兄懂我,我心甚慰。”


    這一番暢談,不覺已是夕陽西下。


    卻聽門外又傳來嘈雜喧鬧的聲音。


    原來房東被小豆打了之後,心中雖然害怕,但更多的是不甘。他迴到家中,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妻子。他妻子本就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潑婦,潑婦一聽,立刻火冒三丈,認為自家男人被外人欺負了,這口氣怎麽能咽得下去?


    她立刻召集了村裏的七大姑八大姨,一群粗鄙的村婦,潑婦這些好姐妹,都是無風三尺浪的主兒,此刻自然姐妹情深。她們拿著掃帚、擀麵杖,聲勢浩蕩,氣勢洶洶地來到了蕭無病的院子門前。


    “狗日的背時鬼開門!快開門!”房東的妻子大聲嚷嚷,聲音尖銳刺耳。


    幾人還不明就裏,蕭無病疑惑問道:“何人?何事?”


    說話間,門一開,一大群各個年齡的村婦一擁而入,烏泱泱一片,把蕭無病直接就圍在了中央。


    潑婦一馬當先,“是不是你把我家男人打傷的?現在躺在家裏要死了,你讓我們孤兒寡母怎麽活?”


    幾人總算明白原來是房東一事,看這老少娘們,恐難善了。


    無病還未來得及說話,立刻被七嘴八舌的聲音淹沒。


    “打死人咯,殺人償命。”


    “不償命也要賠錢,孤兒寡母,好可憐。”


    “狗日的外鄉人,心腸好歹毒。”


    蕭無病哪裏應付得來這般場景,他一個溫潤公子,原是第一次見識村婦的彪悍和無賴。


    洪浩雖然見得多,但他也無膽量上前相助,隻是心中焦急:“要是師父和姐姐在就好了,這等場合,她們決計不會吃虧。”


    因為此時隻能打嘴仗,一身功法修為全然沒有用武之地。


    那些村婦,有些已經白發蒼蒼,怕是風都能吹倒,還有懷抱嬰兒的,還有提著糞桶的……總之都是不能碰的。


    說來也不是不能碰,遇到心腸歹毒的修士,再多也都殺得,但洪浩和無病自然是做不出來。


    小豆子也驚呆了,她沒料到一頓耳光惹來這麽大麻煩。


    鼓起勇氣叫道:“人是我打的,你們衝我來。”


    潑婦斜眼瞟一下,隻當她是玩笑,“大人的事,小孩少摻和。”


    小豆漲紅了臉,飛上前去,又是一記耳光打在潑婦臉上。


    完了,這一下捅了馬蜂窩,潑婦立刻尖叫:“他嬸他姨,這些狗日的還敢行兇,跟他們拚了。”


    洪浩暗叫不好,一瓢大糞已經從天而降,施展功法才堪堪躲開。


    蕭無病就沒這麽好運,挨小豆一巴掌,潑婦已經就地倒下,此刻抱住他腿腳,口水,濃痰,大糞,還有兩塊帶著血汙的騎馬布一起向他而去,都結結實實受下了。


    實在是慘不忍睹。


    這些婦人,單獨拎出來,每一個看著都像是可憐的村婦,合在一起,便由可憐變作了可惡。


    小豆看見公子如此受辱遭難,再也忍不住,殺氣一現便要不管不顧。


    洪浩趕緊拉住,大聲叫道:“賠錢,我們賠錢。”


    這句話,遠比一切功法好使,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洪浩掏出一袋銀子,恭恭敬敬遞給潑婦,“大姐,是我們有眼無珠,冒犯了,這些銀子,應該足夠賠償了。”


    潑婦接過銀子,掂了掂分量,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轉頭對其他婦人說:“好了,他嬸他姨,咱們走吧,人家已經賠錢了。”


    洪浩鬆一口氣,對小豆道:“趕緊去給你家公子找件衣裳換一下吧。”


    小豆點頭,含著淚跑去給蕭無病拿衣裳。


    洪浩走到蕭無病跟前,“這般遭遇,頭一次吧,可還好?”


    蕭無病苦笑一下:“還好,這種情況確實沒有經驗……”


    突然,半空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還好?你們蕭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居然還好?”


    無病臉色大變:“不好!不要!”


    一股強烈的殺氣,籠罩整個小院。


    下一刻,所有村婦,倒在血泊之中,包括懷中嬰兒,全部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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