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點頭確認,他已做好準備。


    阿青婆婆最後說道:“等你找到族長,完結此事,他自會將你送迴此地。”


    說罷一揚手,洪浩便被一股力量卷進地圖,消失不見。想必已經被阿青婆婆傳送至鳳凰城。


    瑤光謝籍看得目瞪口呆。


    “婆婆,就這麽一瞬,我小師叔已經去和鳳凰族長促膝長談,談笑風生了?”


    “小娃娃,這傳送隻有大致方向範圍,哪有這般精準……你小師叔具體落在鳳凰城哪裏,誰也不知。”


    ……


    異域,鳳凰城。


    一陣黑暗過後,突然一亮,洪浩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裝飾華麗的房間中。


    四周掛著粉紅色的紗幔,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香氣。他正站在一張精致的大床邊,床上鋪滿了柔軟的羽毛和絲綢。


    “這是哪裏?” 洪浩心中疑惑,他四下張望,隻見房間內擺放著各種精致的裝飾品,每一樣都顯得非常考究,但同時也透露出一絲曖昧的氣息。


    沒吃過豬肉,好歹見過豬跑,這似曾相識的陳設和氛圍,讓洪浩猛然想起了洞汀城,溫柔鄉。


    看來是進了鳳凰城某個青樓章台。他不僅僅是洪福齊天,豔福也是不遑多讓。


    洪浩有些哭笑不得,他在塵世間規矩本分,偏偏每到一處不同人間的地方,總要被莫名安排到風月場所觀瞻一番。


    不過原本不必如此奇怪,隻要這天地間,還有男女、牝牡、雌雄、公母之分,那此類場所,斷然不會消失。


    洪浩正待尋門而去,偏偏這時,卻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朝著這邊而來。


    洪浩大窘,這房間空間頗大,卻並無一個可以藏身之處。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那許多,貼著地板,爬到那大床底下。


    剛剛藏好身形,房門便被吱呀推開,洪浩透過一點縫隙,看見一前一後兩雙小鞋進到門內。


    一個柔美好聽的女聲道:“翠兒,我今日有些乏了,你去備些熱湯,讓老媽子把木桶搬進來,我就在屋裏泡泡,放鬆一下。”


    看來這說話女子在此間地位不低,還有專門的伺候丫鬟。


    丫鬟翠兒應了聲“是”,轉身迅速離去,她步伐輕快,顯然對小姐這一習慣早就習以為常。


    洪浩在床底下暗自叫苦,他原本以為隻是暫時躲一躲,沒想到卻要麵對這樣的尷尬局麵。他心中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來這老天爺對洪浩當真是極好,初來乍到便給他一次大飽眼福的機會。不過床底下的視角,原是什麽都看不到,但假如此事傳出去,卻是百口莫辯。


    像不像尋常煙火中,平常日子裏的有些人,壞人當了,好處卻無?


    不一會兒,翠兒帶著幾個老媽子迴來了,前麵兩位甚是粗壯魁梧,抬著一個大桶,後邊均是拎著木桶,桶中裝滿了冒著熱氣的湯水。


    “小姐,熱湯來了。”翠兒輕聲說道。


    女子點了點頭,示意她們開始準備。老媽子們輕車熟路地將熱水倒入大木桶中,然後撒上了一層花瓣,整個房間頓時彌漫著一股花香。


    洪浩屏住唿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此刻若被發現揪出,那他恐怕隻有學胡喜老前輩,當場給大家來一招“思無邪”以示清白。


    不過這女子在青樓中的地位顯然不低,而且她的品味和氣質,都與這風月場所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待一切準備就緒,女子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她站起身來,緩緩走向木桶,似乎準備開始沐浴。


    洪浩心中一緊,腦殼飛快運轉,出去還是不出去,這是個問題。


    原以為這般尷尬境地,已經算是極其難堪,卻不料下一刻,洪浩才知什麽是雪上加霜。


    毫無征兆,沒有一點點防備,洪浩突然放了一個極響極臭的屁。


    若問有多臭,僅以這一屁之力,便可與這滿屋濃鬱花香分庭抗禮,平分秋色,逐鹿天下。


    洪浩心中極其懊惱,想來是阿青婆婆那一碗粟米粥,不知放了些什麽東西,竟能如此一鳴驚人,不同凡響。


    女子掩鼻皺眉,三兩步跑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伸出頭去,這才敢唿吸。


    這推窗動靜甚大,惹得外麵都來關切。


    翠兒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發生什麽事了?沒事吧?”


    屋內的女子站在窗邊,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感覺好些。她轉過身來,麵對著窗外的翠兒,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迴答:“無妨,我隻是突然覺得屋內有些悶,所以開窗透透氣。”


    看來這女子也絕非尋常易遇之輩,知道屋裏有蹊蹺,竟然絲毫不怕,也不點破。


    翠兒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既然小姐說沒事,她也不敢多問,便默默退下了。


    女子關上窗戶,迴到屋內,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床底下。她知道那裏藏著一個人,而且剛才那尷尬的一幕,她也能猜到是怎麽迴事。


    “床下的客人,你可以放心出來了。” 女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笑意,顯然她並沒有生氣。


    洪浩聽到女子的話,知道再躲下去也不是辦法,便紅著臉從床底下爬了出來。他尷尬地撓了撓頭,向女子道歉:“這位姑娘,真是對不住,我……我迷路了。”


    迷路能迷到青樓女子的香閨,洪浩這話說出來,雖是實話,但說出來換做自己也不太相信。


    果然,女子嫣然一笑,“迷路?”


    “確實迷路,絕非為了偷看故意躲藏。”


    洪浩坦坦蕩蕩,他並未有偷窺女子洗澡打算,本是實話實說,並無那種說謊之人的心虛和躲閃,女子盯看一陣,竟是信了。


    其實在床底之時,洪浩知道這是鳳凰族,這裏人人都是鳳凰後裔,可他腦子中的女子沐浴,竟然不是霧裏看花的朦朧美感,而是不由得想起市井之中,殺雞宰鵝時,那雞被熱水澆淋後,脫去羽毛後光溜溜的模樣。


    畢竟不管是鳳凰還是雞,脫去羽毛,都是差不太多。不過這般想法,原是不懂惜香憐玉,大煞風景。


    不過此刻看著眼前女子,洪浩竟然有些自慚形穢,心跳加速,這種感覺,便是麵對暮雲也不曾有過。


    女子不算絕色,沒有暮雲那般精致完美,沒有唐綰那般玲瓏可愛,沒有瑤光那般純淨脫俗,可是偏偏這幾人的特點,她都有個七八分。


    女子點點頭:“小女子秋靈,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洪浩趕緊抱拳道:“我叫洪浩,多謝秋靈姑娘。”


    “謝我作甚?”


    “謝姑娘沒有聲張,替在下……留了些顏麵。”


    “公子說笑了,小女子猜想,如果剛才大喊大叫,恐怕吃苦頭的還是小女子。”


    洪浩大驚,難道這青樓女子,竟然也是修士?


    秋靈見洪浩神色,也不解釋,反而走到木桶前,“洪公子,此刻水溫正好,要不要泡一泡,也算小女子給公子接風洗塵。”


    洪浩大窘,這般火辣直接的邀請,讓他十分不適。


    當下便擺手拒絕,逢場作戲,順水推舟這等事情,他的確是做不出來。


    秋靈也不惱他,自顧自開始寬衣解帶,“這一桶熱湯,可不能白白浪費啊,既然公子不願,那小女子隻得獨自享用了。”她把“獨自”二字,語氣故意說得重些。


    洪浩趕緊轉過身去,不知怎的,便有熱汗從額頭冒出。


    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衣物輕輕落地的聲響,逐漸響起的水聲……雖然他忍住不看,但聽著這些聲音,不由得腦海不出現畫麵——隻是瞧見過秋靈的模樣,便再也想象不出扒光毛的雞。


    木桶中傳來水波蕩漾的聲音,伴隨著秋靈輕輕的戲水聲,這些聲音在洪浩的耳邊交織成一首動人的旋律。他閉上眼睛,心中默念著要集中精神,但感官卻似乎變得更加敏銳,連空氣中飄散的花香都變得更加濃鬱。


    洪浩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衝動。


    自從出門遊曆,他一路走來,對於女色這一塊,原是沒有過任何想入非非。


    因為大娘的話,他一直都記得。


    “在外莫要貪圖新奇,做些浪蕩事情。我知你本性質樸善良,原是不會,但你現在所見世界太小,等你見了外麵那大大的花花世界,很多時候,一樣是春風化雨,潛移默化。不知不覺便會把你改變。外麵女子,或妖嬈嫵媚,或清淡高雅,或活潑可愛,或溫柔嫻靜,說不得那一款就對上你胃口。現在賭咒發誓也是無用,真遇上誰也不敢打個包票。我不過提前敲打你一下,讓你有個警惕。”


    可現在,像是應了大娘所說——說不得哪一款就對上你胃口。


    秋靈這一款,就是對上了他的胃口。這種事,原是沒有什麽因由。


    其實做了又怎麽樣呢?這裏是遠離中土的異域,說不得都不是一個時空,做了也就做了,等此間事畢,傳送迴去,不過是像做了一場春夢一般,了無痕跡,還可以成為暮年的桃紅色迴憶。


    洪浩幾度搖擺,卻突然想起一個極少想起的人——翠翠。


    王乜的母親翠翠,那個可憐的女子,為了生存,為了王乜,隻能用自己的身體去換一點點生存的希望。


    當然翠翠和眼前的秋靈不一樣,但洪浩又隱隱感覺,又有些一樣。


    臨走之時,翠翠無以為報,送了洪浩一朵路邊隨手采摘的野花,洪浩一直放在虛空袋中。


    洪浩心中一動,從袋中掏出那朵小花。


    小花依舊鮮豔欲滴,此刻仍有餘香。


    洪浩的心,突然恢複平靜,一片空靈。


    水聲漸漸消失,門外響起翠兒的聲音,“小姐,可要奴婢伺候穿衣。”


    “不用了,你們都退下吧,我有些困了,現在便要休息,明日再來收拾,此刻起不要打擾。”


    門外眾人腳步聲遠去,又恢複了安靜。


    一陣淅淅索索過後,秋靈幽幽道:“洪公子,你可以轉身了。”


    洪浩轉過身來,秋靈已經整理好衣衫,不過此刻出水芙蓉,不施粉黛,更顯天然之美。


    洪浩微笑:“秋靈姑娘,此刻天然風姿,亭亭淨植,當真是極美。”他是發自內心,由衷讚美。


    秋靈一愣,沒料到洪浩會如此說話。她在木桶內時,洪浩自始至終未曾轉身,還以為洪浩瞧不上自己。但此刻聽洪浩語氣,絕非違心恭維,而是發自內心。


    “既然公子覺得小女子尚可,為何不一同戲水?”語氣中竟是有些哀怨。


    洪浩也沒料到秋靈如此直接,不知鳳凰族女子都是這般熱烈奔放的習俗,還是秋靈的個性使然。


    思索片刻,洪浩正經答道:“實不相瞞,在下一見姑娘,便有些……有些怦然心動,我見過不少美女,這種感覺,卻從未有過……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何會對姑娘產生如此喜愛之情……但……但若以此為由,便對姑娘唐突,那我卻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兩情相悅,有何不可?”秋靈追問。


    “因為喜歡,所以不可。”洪浩的迴答簡單直接。


    凡情留不盡之意則味深,凡話留不盡之意則致遠。秋靈聽後,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若有所思。


    片刻,秋靈整理好自己的裝束,走到洪浩麵前,鄭重地跪拜下來:“洪公子,小女子剛才多有冒犯,還請洪公子見諒。”


    洪浩連忙扶起秋靈:“秋靈姑娘,你這是做什麽?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秋靈站起身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敬意:“洪公子,你的品行和定力讓小女子十分敬佩……小女子不該故意測試你。奉族長之令,小女子在此等候多時了。”


    這一刻輪到洪浩大驚,“秋姑娘,你竟是族長的人?”


    秋靈點頭,“我是族長的暗衛,族長半年前便開始布局,把我安排在此地……等候外援。”


    洪浩仍是驚疑,茲事體大,容不得半點差池。


    “公子不知,族長和大長老的明爭暗鬥,早在幾年前就開始了。隨著時間推移,倒向大長老的各路勢力越來越多,現在大長老的實力,早就超過了族長……半年前,族長給西王母發了求助信,秘密交代我,來此蟲二樓隱蔽,等候外援到來……我今日一迴房間,便知公子到了。”


    洪浩驚奇道:“我氣息隱蔽極好,你是如何得知?”


    秋靈笑道:“我並非感受到公子氣息,而是感受到玉佩氣息。”


    說罷掏出一塊玉佩,“請公子拿出族長玉佩。”


    洪浩便把阿青婆婆給他的族長信物玉佩遞給秋靈。


    秋靈接過,把洪浩給的玉佩和自己拿出的玉佩一合,隻聽清脆一聲,兩塊玉佩竟嚴絲合縫,連為一體。


    “族長已經被軟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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