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縣本就是偏遠小縣,隸屬於興州府,興州也是個小地方。


    新任興州知府高瞻遠到任後,情緒一直低落,


    每日裏除了飲酒解憂,就是暗地裏傳喚青樓姑娘行樂,並不怎麽熱心政事。


    興州府衙前幾日已經接到齊王簽發的政令,


    政令要求州府衙門,加強下轄各縣,鄉鎮,村落的軍事管控,


    比如收繳民間的馬匹,兵器等。


    組織完善各級聯防,及時動員鄉勇,團練,駐軍,嚴防死守狼胡人潛入。


    高瞻遠都是吩咐屬下去做這些事,至於結果如何,他都懶得過問。


    今天,冬日裏難得一個大晴天,


    高瞻遠在府衙後院自己的寢房裏,偎著暖爐,聽著從戲班子裏叫來的花旦給他唱曲,


    這個花旦身姿婀娜,一顰一笑都極為嫵媚動人,


    昨夜,可是盡心盡力的服侍了他一夜。


    這次來興州赴任,高瞻遠推說興州偏遠,就沒有把妻兒帶在身邊。


    如此,到了興州後,高瞻遠算是徹底放飛了自我,


    若不是還顧及身份地位,他都想納幾個這樣的女旦,花魁做妾。


    “老爺,老爺,不好了,山陽縣出大事了。”


    高瞻遠正眯著眼享受著,來福推開門,直接闖了進來。


    “何事慌張?一驚一乍沒個樣子。”


    花旦停止了咿咿呀呀的做派,退到高瞻遠身後,給他捏肩捶背。


    “老爺,方才有一個鄉勇來報,


    山陽縣讓狼胡蠻人給占了,山陽縣下一個小村,被狼胡人給屠了,三百多人全殺了。”


    來福一口氣說完,驚的戲班花旦都捂住了嘴。


    “山陽縣?


    偌大個縣城就這麽被輕易占了?


    平武衛這個狗東西是幹什麽吃的?


    狼胡蠻人來了多少人?多少匹馬?


    除了山陽縣,還有沒有攻打興州府別的地方?”


    高瞻遠也不淡定了,狼胡蠻人都打到了他的地盤,


    親娘啊,處理不好影響仕途。


    “老爺,那鄉勇劉春生一行人發現了雙樹村被屠滅,就趕往山陽縣報官,


    哪想到山陽縣城已經被狼胡蠻人占據,他們這隊鄉勇還沒到城門口,其他人都被狼胡人射殺了,


    隻有他負傷逃走,這才趕到興州迴報。


    至於狼胡蠻人有多少人,多少馬,其他地方如何,他也無從得知。”


    “哼,無從得知?


    廢物,怯戰而逃,畏敵怕死,把他交給巡檢司法辦。


    走,隨老爺到府衙升堂,召集興州府軍指揮使,巡城司,所有官員議事。


    傳令下去,典齊府軍,巡檢司官差,再組織五千團練,鄉勇,


    老爺我要親自帥軍,殲滅這幫膽大妄為的狼胡蠻人,解救山陽縣黎民百姓。”


    高瞻遠豪邁揮手,讓女旦服侍他穿衣。


    ……


    虎狼關外,大規模軍團廝殺已經持續了一日,


    這次駐軍大將軍慕容山手持五虎斷門刀,帶領一眾將領親自出戰。


    慕容山的大將軍大纛高高聳立,隨風飄蕩,給了虎狼關駐軍將士極大的鼓舞。


    氣勢磅礴的步軍方陣,如同一隻隻大刺蝟,能攻能守,讓狼胡輕騎吃了不少苦頭。


    慕容山親自帶領的五千重騎兵,直衝狼胡軍炮陣。


    這些重騎兵全身重甲,防護的嚴嚴實實,就連胯下軍馬,也是戴甲衝鋒。


    重騎兵優勢在於防護,劣勢同樣明顯,那就是跑的不快,也不能持久戰鬥,


    好在慕容山的目的,隻為毀掉狼胡大軍的攻城器械。


    一番慘烈的廝殺,虎狼關前再次血流成河,


    大康重騎兵戰隊終於毀掉了狼胡大軍三架七稍炮,兩架臨衝戰車。


    戰爭不停,就沒有輸贏,大康邊軍同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關城城牆最薄弱處,還是坍塌了,


    隨著七稍炮一塊塊石彈相繼落下,轟隆一聲,高高的關城倒塌了足有二十丈寬。


    城牆倒塌的塵煙散去,所有虎狼關駐軍麵對這一幕,都是心裏一震。


    “傳令,全軍迴防。”


    慕容山殺的一身血汙,大喊一聲,傳下軍令。


    步軍戰陣開始往缺口處集結,形成人牆,擋住寬寬的缺口,


    慕容山帶著重騎兵隊伍,擋在步軍方陣前方。


    同時,虎狼關關城內,張獻禮緊急下令,


    關內軍士在缺口處布防,火器營更是倉庫大開,


    大大小小的震天雷,猛火油罐往缺口處運送,嚴防死守這個缺口。


    狼胡大軍同樣目睹了虎狼關關城的垮塌,全軍振奮,


    數萬狼胡大軍嗷嗷叫著,聲勢震天,十幾萬把閃著寒光的彎刀形成大片刀林。


    攻城變成了入城,難度大大降低。


    淒厲的狼嚎聲,從狼胡大軍後方,中軍大帳處響起,


    這是全麵總攻的信號,


    大戰繼續進行。


    暮色來臨之際,城牆缺口內外,光是雙方將士的屍體,都綿延了三裏地,


    層層疊疊,堆疊在一起,中間還夾雜著許多馬屍。


    戰鬥終於暫停了,


    雙方經過一天反複拉扯後,終於都打不動了。


    撤軍的號角響起,狼胡大軍潮水一般退去。


    慕容山擎著大刀,背靠著自己的大將軍大纛,注視著眼前慘烈的戰場,


    這些大好男兒,是誰的兒子,是誰的丈夫,又是誰的父親,


    如今,都成了陣前冤魂。


    關城內派出收屍隊,開始收殮自己袍澤們的屍體,


    仔細甄別一番,若是還有一口氣,趕緊抬迴城內醫治。


    狼胡人的屍體,他們自然不會去管,遇到沒死透的還會補上一刀,


    甚至砍下他們的頭顱泄憤。


    一地的狼胡部落年輕人,終究也會成為荒野外的一堆枯骨。


    ……


    驃騎大將軍諸葛若霆,晝夜不停,帶著一千赤甲衛終於趕到了虎狼關。


    關城議事大廳,


    鬆油火把照的整個大廳如同白晝,


    諸葛若霆端坐在上首,將錦盒裏皇帝親賜的虎符展示給眾將參拜。


    虎狼關駐軍所有健在的軍將分列兩隊,站在下首。


    “張獻禮,慕容山,你二人與本將軍詳細匯報此時戰況,不得有絲毫隱瞞。”


    諸葛若霆掌握了北軍總指揮權,成了這場戰爭的最高決策者。


    “上將軍,末將這裏有自戰爭開始,到現在的戰場實錄手記。


    這是末將親筆記載的所有戰場細節,諸位同僚都可以佐證,還請上將軍過目。”


    張獻禮搶先遞上一本手寫的冊子,


    他張獻禮提槍上陣殺敵不行,握筆做手記絕對有一手。


    公孫旻接過張獻禮的手記冊子,呈給諸葛若霆。


    諸葛若霆一頁一頁,逐字逐句仔細翻閱,越看越是皺眉,


    看完之後,把冊子往桌案上重重一放,開口喝問,


    “慕容山,首戰指揮不利,損兵折將,大減我軍軍威,可是事實?”


    慕容山一點都不奇怪,張獻禮號稱儒將,


    其實就是個武力平平,心機多多,筆杆子比槍杆子厲害許多的人。


    他親筆寫的戰場手記,又怎麽會不把戰場失利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推呢?


    正所謂做的越多,錯的就越多,慕容山認了。


    “末將知罪。”


    慕容山走出隊列,單膝下跪,對諸葛若霆行了個鄭重的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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