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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坐在一把極具東方格調的太師椅上,眯著布滿細紋的眼,靜靜的注視著麵前一扇生滿銅鏽的石門,嚴肅的臉上永遠是令人生畏的陰沉和陰冷。


    他在等待,等待石門被打開的一刻,等待血蝶破繭,他昔日的得力大將迴歸得到那一刻。


    啟的身旁,俯首著四位著傳統服飾的青年,他們抵著頭顱,神態恭敬的陪著啟一起等待,直到可以迎接他們新的成員。


    冰冷的石門,靜靜的將等待和新生阻隔成兩個世界。


    石門的另一麵,是另一片幽暗的天地,兩盞細微的燭光,堪堪可以映照一個火紅色的石床,石床兩邊,守著兩個素衣長袍的女仆,而石床上,赫然躺著先前被啟帶走的初夏。


    此刻初夏依舊陷入某種深沉而痛苦的昏迷中,她血汗交織的額頭上,趴著一隻有著蝙蝠翅膀的巨大蠕蟲,是血蠱母蟲!


    母蟲一半軀體沒入初夏顱腔內,另一半軀體暴露在森冷的空氣中,怪異的扭動著其尾部還在不間斷的分泌出更細小的血色線蟲,扭曲著從初夏七竅中鑽入體內,繼而流向四肢百骸。


    隨著更多的線蟲被分泌進入初夏體內,母蟲肥碩的身軀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縮小……


    而初夏的噩夢也為此陷得更加深沉!


    那是一個多麽漫長而真實的夢啊——無盡的黑暗比深夜比大海還寬廣,她就在這片虛無的黑中,沒了六感沒了七識,她什麽也做不了的出現在這片壓抑而沉寂的深黑裏,下墜下沉,去到更深的黑,更死寂的寥落裏。


    直到她看到一點紅色熒光,明明滅滅,星星點點,誘惑著她接近。


    好想,去那個方向,她對自己說。


    “不!不要去!”從不知何處響起一陣淒厲的女聲,在一片死寂的黑中刺耳的迴響、迴蕩。


    是誰?


    她當然看不見是誰,她看得見的,隻有前方那一點火紅的熒光。


    如沙漠中迷失的旅人望見指明方向的啟明星,她不顧身體的無限下沉,她拚盡全力的去接近那一點代表著方向的熒光——她終於慢慢的向那點熒光越靠越近。


    “不要去!”女聲還在繼續,歇斯力底,如泣如訴。


    可她無法聽她的話,她隻想接近那一點熒光,而隨著初夏距離熒光的愈發的近,女聲漸漸的遙遠消褪,最後細不可聞,而當她再也聽不見阻止的女聲時,初夏終於來到了熒光的所在。


    卻並是不方向。


    她看見一個放大了的巨型蟲子的幻象,看見那個蠕蟲用它短小卻鋒利的倒刺,在一個好像是名為自己的大腦上靈活的撥動著什麽。而它每撥動一下,自己的靈魂便一陣震顫,好像有什麽東西唿之欲出,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想起來!


    是什麽啊,她要想起什麽?她又到底忘了什麽?


    頭好痛,好痛!


    當初夏看見那可怕的蟲子最後一次撥動大腦時,她的記憶的閘門似被打開了!


    身處記憶的洪流,蟲子的幻象消失,她看見一個身著紅衣的妖豔女子,立在一片屍山血海得人間煉獄中,嗜血的紅眸中一片空洞的死寂。


    是誰?好眼熟……


    滿地血流漂杵,無數屍身和頭骨堆疊成山,腥臭的血腥味鋪天蓋地,那紅衣的女子就站在屍骨山最高處,映襯著橘色夕陽微弱的薄光,寬大的紅裙如蝶飄颯。


    “你是誰……”初夏不禁呢喃出聲。


    屍山上的女子似乎聽見了她的話,她將麵向遠天的身體轉向遠處的初夏,腳裸上的鈴鐺隨之輕響,空洞的眸子和初夏對接,她們看清了對方的臉,她們的瞳孔一陣緊縮的驚愕——她們擁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你是?”


    “是你。”


    記憶的洪流再次翻湧而至,將眼前的景象再次衝刷得模糊,而另一些場景卻如電影倒放一樣清晰無比:


    她想起來了,那一切的往事!


    所有的疑團都被解開,她要的真相唾手可得。


    可為什麽,她的心,會那麽疼呢,無限的酸楚淺淡彌漫,她該怎麽麵對——


    ——


    她是初夏,她無父無母,她誕生於一隻巨大的人形蟲卵,那蟲卵是啟背著上一任家主,用七千一百四十九具腐屍放入血蠱母蟲的*中煉製而成,破卵而生之日,無數陰邪冷煞之氣聚集老宅,形成黑色的劇毒旋風,在東城南康家盤旋七日,衝天的紅色血光幾欲破除啟先前布下的護法大陣。


    七日後,除了啟的妻子琳琅,東城家所有的族人全部死亡。啟用全族人血祭了初夏的誕生。


    因而誕生之初的初夏實則叫【刹除】(殺除)啊。


    而因著護法大陣,沒有任何人能注意到東城家的變故。而事後琳琅又編織出無數通草花的草偶,化作南康的族人,在南康家與正道之人必要的應酬之際,蒙混了下去。


    而【刹除】也按照白啟的期待,在其煉獄般的訓練下,成為了一個得力的機器劊子手,用家族本業的驅魔人手段,降伏了無數惡靈與大妖外,也在初期追隨白啟去了許多桃源秘境甚至現代戰場,收割活人命,來獲得南康家嫡係一脈的本命蠱,血蠱的養分。


    隨著白啟力量的壯大,刹除七歲那年,啟年邁的妻子琳琅再也看不下去,原本她隻是想幫助啟一起擺脫“宿命”的桎梏,卻發現事情漸漸的演變得變了初始得軌道,啟得野心和他得力量一起膨脹,琳琅再無法助紂為虐,看著心愛的人一錯再錯了,於是她偷偷的給了【刹除】半顆心,並用剩下的半顆心溫暖感化她。


    終於在【刹除】暴虐死寂的靈魂中,出些了一個雖孱弱平凡怯懦、卻善良樂觀,渴望溫暖光明的初夏。


    【刹除】稱唿琳琅為奶奶,之後也學會稱唿啟為:爺爺。


    啟受到了震動。從此刹除有了自己的心,不再好掌控了,屠戮的機器有了自己的意識,一如無上的寶劍生了鏽,實在使人,使啟憤怒。他感受到了妻子的第二次背叛。(第一次見通草花的秘密詳情章)


    於是啟殺了琳琅。


    琳琅的死,使刹除瘋狂,她紅了眼的用著此前白啟教給她的術法和技巧與白啟拚死鬥了三天三夜,啟為此元氣大傷,啟意識到再也無法掌控刹除了。


    他明白了自己失去了深愛的妻子琳琅,也失去了他最得意的武器刹除。


    為了自保,同時也為了再次控製刹除,啟利用刹除體內琳琅的半顆心的善良,在二人停戰的間隙,暗地裏通過自己更勝一籌的對血蠱的掌握,將刹除的記憶封印,隻留下純潔如白紙的初夏。


    但初夏遠不如刹除威力大,很多時候怯懦白癡的令白啟頭疼不已,他曾想著初夏既然有著琳琅半顆心,內心又是純善,而又生性怯懦,應該很好欺騙掌控,慢慢從頭培養下來應該也不會比刹除差到哪裏去。


    但啟很顯然想得過於樂觀,初夏除了過分依賴記憶中的奶奶外,完全忘了屬於刹除的本事,在執行任務上過分低能常使人啼笑皆非,身為妖魔產物的自己卻怕鬼,還深信了自己是個人,一點也沒有開始刹除的半分趁手,而太過血腥的任務又總是刺激到刹除的記憶,使其對啟產生報複的暴亂,啟不得不將血蠱的母蟲放在她的腦袋裏,隨時吞噬初夏噴薄的關於刹除記憶,並順便監視她的行動。


    所以初夏的記憶一直不太好,所以上學後成績也不太好……(有時候別的不明真相的吃瓜驅魔人來東城家串門應酬,然後看到學齡期還沒上學的初夏,會要求啟同意初夏上學,啟為了維持明麵上的正派形象,會同意這件事。)


    終於,在一次外出,啟和琳琅的族人接觸後有了控製刹除的辦法了,後他打定主意,再給初夏最後一次機會,否則還是決定放刹除出來了,他的大業和計劃不能缺少這樣強大的一個助力。何況為了刹除的誕生和培養,他曾侵盡了多少心血!


    …………


    “喂!你來了。”輕靈的女聲。


    “嗯,我來了。”初夏深深的看了高處的另一個自己,另一個長的與自己一模一樣卻有著截然不同氣質的自己。


    “你真漂亮。”初夏走進她,越過遍地的屍首,踏過漫山的血流,她的眼眶漸漸的濕潤。


    “那你可要把我的漂亮一直保持下去哦。”【她】一邊說著一邊從高處輕盈躍下,眼眸沉沉,眉睫靜靜,不喜、不悲,沒有表情。


    她們麵對麵站在一起,恍若雙生子。


    她們十指相扣,最終融合成一體。


    初夏體外,母蟲完全釋放了帶著記憶與力量的線蟲,迅速幹癟下去。石床雙初夏睜開了眼睛——一雙美麗如瑪瑙,冷漠如寒冰的紅色眼眸。


    床邊守衛著的仆人迅速朝她跪了下去,道:“恭請魔尊更衣。”


    初夏深深望了眼不遠處生了銅鏽的石門,手握拳狀,指甲嵌進肉裏,極力的控製著自己徹骨的恨意與憤怒,她點點了點頭,任由女仆將她帶到一麵與她等高的惡靈鏡前,開始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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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即將開始第二卷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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