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桌前踱步,隨著一聲聲的腳步聲幫薄朝迴憶著:「當年我們一起進軍部,一起上戰場,一起殲滅境外的蟲獸們,輪軍功我哪樣比你差,結果最後晉升上將的是你,而不是我,憑什麽!?」


    雙手狠狠拍在薄朝的辦公桌上,他情緒激動,聲音裏甚至帶了幾分怒吼:「憑你這張漂亮的臉嗎?!」


    薄朝塞下最後一塊糕點,蓋上保溫盒,淡淡地掃了一眼洛素因為震怒而有些猙獰的臉,他沒生氣,也沒放在心上,隻是和之前許多次一樣迴應著:「因為我參加了那場戰爭。」


    「嗬。」洛素抱著雙臂,剛剛的一切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他吸了口氣,恢復高傲的神態:「軍部一向以實力說話,和我打一場,贏了我再不打擾你。」


    薄朝也抱著肩坐在座位上,仰著頭看向趾高氣揚的棕發雌蟲,即使是仰視的姿態,可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一點都不落下風,更像是伺機出動的毒蛇。


    他輕啟雙唇:「不打。」


    洛素往前匍匐著離得更近,眯著眼脅迫著他:「怎麽,不敢打?」


    薄朝不語。


    洛素下著最後通牒:「我以七皇子的身份向你宣戰,要麽承認你是廢物不敢和我打,要麽跟我打一場。」


    他的話剛落地,薄朝還沒來得及開口,他身後就傳來了沉而有力的聲音,恰到好處的,像敲在他的心上——


    「或許,第三種,我要帶他迴家了。」


    第7章 嘿嘿


    剛剛還驕縱無禮的棕發雌蟲霎時白了臉,他的精神海沒有薄朝那麽糟糕,甚至說得上健康,於是在那句話還沒砸到地上的時候,他就敏銳地意識到,身後說要帶薄朝走的人,是一隻雄蟲。


    一隻,心情不太好的雄蟲。


    樓準的確心情不太好,不知道為什麽剛剛被薄朝證件劃傷後手指的傷口愈加疼痛,血珠一點一點外滲,不至於落到地上,但一點點掩蓋了傷口,隻在指尖留下一道紅痕,不是鑽心的痛,隻是慢慢蔓延的、像是雨天前的潮濕氣息,讓人難耐。


    他倚在門檻處,此時外麵天已經暗了,薄朝喜歡暗辦公室裏也沒開燈,他穿著黑色的衣服,像是整個人沉在陰影裏,除了那雙淡淡的眸子,洛素再捕捉不到任何能夠得到雄蟲心情的線索。


    棕發雌蟲顫著聲,掃過薄朝帶著驚訝的眼睛心定了定,故作平靜地說道:「雄蟲閣下,我隻是想和薄上將約戰一場。」


    他一改之前跋扈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可以嗎?」


    「啊。」樓準短促地道了一聲沒給出迴答,看著洛素身上明顯不同的軍服和束起長發的金色環扣笑了笑,視線轉到薄朝臉上,他正直直地看向他,乖乖的像是準備聽從指令的寵物。


    他把頭結結實實地靠在門檻上,對薄朝眨了眨眼睛,旁若無人地對他說道:「不是說一起迴家嗎?」


    在薄朝有些急促地站起身之前,他故意道:「還是說,你要和他打一場,我一個人先迴去?」


    雌蟲邁著快步到他身邊,手裏還不忘提著樓準剛剛帶來的保溫盒,眨著眼睛有些慌亂地迴答:「迴家。」


    像是覺得不夠肯定,他轉身冷臉對著洛素冷冰冰地說道:「我不會答應你的邀戰,不是因為你的軍銜,是因為你的實力和我實在懸殊。」他搖了搖頭,補充道,「我不喜歡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洛素被薄朝直白的語言刺激到憋紅了臉,偏偏雄蟲在場,多年的禮儀教導讓他無法在雌蟲在場時說出尖銳的話語,隻能瞪大那雙眼睛,看著薄朝。


    樓準靜靜地看著,不得不說楚陽說得很對,由數據生成的薄上將的確和薄總一模一樣,毒舌、不留情麵。


    他正想著,手腕上忽然觸上了一片溫熱的觸感,悄悄地,像是棉花碰到手心,柔軟可愛,他垂下眼,剛剛被他貼上不留情麵標籤的薄上將在用指尖碰他的手腕,輕輕地隔著毫釐環住了他的手。


    他抬了抬眼看見薄朝直勾勾的眼睛,銀髮的雌蟲收起冰冷的外表,再次迴答道:「一起迴家。」


    樓準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他迴眼看了一眼還待在原地的棕發雌蟲,故作抱歉地說道:「看來不可以。」


    洛素無話可說,隻能咬著牙幹巴巴地應道:「好,好的。」


    樓準「嗯」了一聲,小臂輕輕上抬,掌心握上雌蟲修長的四指奪迴主權,在轉身的同時握住了薄朝的手,並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說道:「你剛剛是不是還想問什麽。」


    薄朝的耳尖漫上一層一層的溫熱,在樓準拉住他的那一刻,他好像聞到了熟悉的潮濕海水的味道,稍瞬即逝,聽到樓準的話他一愣,但還是乖乖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剛剛想問,能不能牽手。」


    「為什麽不問?」


    薄朝躊躇了一下,跟著樓準的步子頓了一秒:「剛剛有其他蟲。」


    「嗯。」樓準放慢腳步,在即將走到家裏的飛行器之前,輕聲說道:「可以。」


    晚上起了風,在黑夜裏,他的話被風吹到薄朝的耳朵旁,清晰、溫柔。


    「不止是這次,下次也可以。」


    *


    直到薄朝憑著下意識的動作開啟飛行器的自動駕駛後,坐在後座上被窗外的冷風吹了一會後,脖頸和耳垂上的溫熱才緩緩下去。


    他關上飛行器的窗戶,先是低頭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兩人牽著的手在上飛行器時分開了,大概是雄蟲以為他要兩隻手操縱飛行器,薄朝沒敢說其實可以語音操縱,就像他沒敢說他捨不得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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