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住在這裏的學子要不就是入京趕考,要不就是課業忙碌準備下一次科舉,隨著街上租戶更迭,漸漸地也沒人記得原本一百零六號住的是一家什麽樣的人。


    而此時的一家四口已經乘船而上到了中州地界。


    「咱們的人辦好地契了,您和王夫住的宅子和相鄰的兩處宅子都已經買下來了。」


    聽完屬下的匯報,在甲板上曬太陽的男人點了點頭:「嗯,王夫知道了嗎?」


    「知道了,王夫說您敗家。」烏榆憋著笑道,「對了,咱們下午就到江城了,您有什麽需要買的嗎?」


    敗家?顧明野無奈笑道:「沒有,到時候你們跟著王夫行動吧。」


    烏榆點頭應下,心裏卻忍不住腹誹,主子住過的地方自然不能再讓其他人入住,可是想起那天主子伸手問王夫拿銀子的一幕,他還是忍不住想笑。


    曾幾何時風光無限的人,也有為了買一處宅子,隻能找夫郎支取銀子的一天,這消息要是讓留守另一邊的侍衛知道,指定覺得是假的。


    船艙裏,文序每日例行檢查完他們攜帶的東西後,迴房間換了一身薄薄的春衫,三月初的遼風府可能還沒有迴暖,但是中州這個地方卻已經有了盛夏的影子。隻要不遇上下雨的天氣,基本上一身春衫就足夠了。


    穿著一身淺藍色春衫的小傢夥噔噔噔跑進來,一下撲到文序腿上,小臉興奮地看著他:「叔夫,到江城了!」


    跟在後麵的青石神情懨懨地開口:「公子,船工說到江城了,預計停留兩個時辰,如果想十天內趕到上京城,接下來需要趕幾天夜路了。」


    這段時間風小雨小,很適合趕夜路,如果是盛夏汛期,船工肯定不敢夜間航行,所以在文序包下這條船的時候就已經說了,需要在三月中旬前後抵達上京城。


    船工想著這段時間北地的冰麵開化,一路行至中州,水流速快又安全,便同意了,隻是怎麽也沒想到,行至途中青石有些著涼,他們在臨進中州的一處小碼頭停了兩天,時間一下就有些急了起來。


    文序摸了摸小少年的額頭,沒有發熱,才無所謂道:「沒事,反正已經給了銀子,也不用我們熬夜。」


    墩墩看到文序還沒有動作,忍不住催促道:「叔夫,我們快點下去吧?」


    他都長高了,不知道小恙有沒有長高。可惜青石說他們不能在這裏停太久,不然他還想跟小恙去吃窯雞呢。


    文序好笑地抱起墩墩:「走吧走吧,看你急的。」


    墩墩理直氣壯道:「對,我急。小恙說等我再來江城,就請我吃肉絲麵!」


    感情一碗肉絲麵就被小傢夥惦記到現在?文序讓青石留下休息,抱著墩墩走出房間,「那青石給你買過那麽多羊肉麵又怎麽說?」


    墩墩愣了一下,皺著小眉頭思索,等到了甲班上才想出來:「青石又沒有跟我分開,不然我也急。」


    行吧,怎麽說都是小傢夥有理,文序笑著下船,看也不看正在甲板上曬太陽的男人一眼。


    花了三千多兩買下三處不太可能再住的宅子,這個敗家男人真的一點也不懂錢有多難掙,所以在對方認識到自己大手大腳的壞習慣之前,文序才不搭理對方。


    烏榆見狀,連忙帶著馮淮和梁峰跟上去,船上還有其他暗衛,倒不用擔心主子的安危。


    文序剛剛下船,就有不少人聚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力工搬東西,被馮淮否定後離開了一部分,剩下的話又在問是否需要人帶路。


    文序安靜地站在原地,抱著墩墩眺望四周,在不遠處的另一艘船邊看到了小恙哥哥的身影,還是那麽瘦,和一根麻杆一樣。


    「需要叔夫陪你去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讓梁峰陪你一起好不好?你有什麽想買的就讓他付錢,迴來了叔夫報銷。」


    墩墩連連點頭:「好哦,謝謝叔夫。」


    「去吧,時間到了就迴來,不許和梁峰鬧脾氣,不然錯過了時間,船就開走了。」


    聽到這句話,滿臉敷衍的墩墩才認真地點頭。


    讓梁峰和幾個暗衛陪著墩墩去找小夥伴後,文序也帶著馮淮和烏榆前往盧府,之前他就提前去信給張夫人,說要來拜訪一下,如今再次臨門,文序從府中下人的態度中察覺到了張夫人對自己的態度。


    「公子您可來了,夫人一早就吩咐小的開門等著了!」


    「公子您快進來,夫人吃了早膳就在小花園裏等著您呢,這天還涼著,您穿得太單薄了,小的馬上讓人去煮壺暖身的薑茶!」


    依舊是上次那個門房,態度卻是不一樣的鄭重,文序笑而不語,覺得這個幹親確實認對了。


    到了小花園,果然看到張夫人坐在小亭子裏聽曲兒,一旁的侍女正在給空了的茶盞續茶水,看著那幾盤少了半碟子的糕點,文序就知道張夫人在這裏等了許久。


    「幹娘,我來了。」


    閉目養神的張夫人立刻睜開雙眼,笑吟吟地看向一身清爽的青年:「你這孩子可來了,信上也不說清楚何時到,我在府中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人,還擔心你是不是上了什麽黑船。」


    文序拱手一笑:「前兩日船上有人身體不適,在渡口那邊的小碼頭停了兩日,讓幹娘久等了。」


    「那你沒事吧?」張夫人眉眼間浮上一抹擔憂,看著身著單衣的青年,忍不住道,「這才三月,怎麽穿這麽薄?當心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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