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興起,話一說完,立馬就便追了進去。


    這通道竟然是燈火通明,四周仍然是各類春色圖畫,可進去沒有多久,我不由停下了腳步,因為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進了通道,我如何才能抵禦這百鬼怨幡,到時風一吹,似乎隻能往外跑了。


    “怎麽了!”馮不二問道。


    “沒怎麽!”我看了看四周的燈火,卻感覺湘西鬼叟這個老狐狸似乎把我的挑戰根本就不當一迴事,而且是否有意讓我們進來。


    但明知是圈套,我隻停了一下便立馬往裏跑去。


    湘西鬼叟已經不見了蹤影,很快我們便又到了分岔口,張虎所畫的箭頭標記仍在,另一外是養屍洞,湘西鬼叟肯定不會住在裏麵,他一定是前往了他的世外桃源,而且另一外並沒有燈,陰氣陰沉。


    “往那外?”馮不二問道。


    “走原先的通道。”我還是隻遲疑了一下,便立馬追了過去。


    穿過通道,我們來到了先前的山魈洞府,昔日的山魈屍體已然不見,收拾得幹幹淨淨了,各類生活用的堂堂罐罐擺放得整整齊齊。


    讓我驚奇的是,原先通向頂口的老樹也不在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架梯子,很明顯湘西鬼叟是有意叫我們來的,他似乎對一切了如指掌,運籌帷幄一般。


    “還上不上麽?”馮不二又問道。


    “上,來了,怎麽能怕他!”心中雖然有些害怕,但想起小胖的死,莫傷的死,今天那怕是死在這裏,我也與這個魔鬼鬥上一番。


    講得不好聽點,老子就是一隻蚊子,也得叮出它一管子血來。


    我率先抓住梯子往上爬,馮不二和費三妨也立馬快速地爬了上去,此時,通道仍然是燈火通明,樓道四周掃得也是幹幹淨淨,而且,我們一上這洞頂的通口來,竟然有一陣古箏之聲傳來。


    “你們聽,老鬼似乎還有情調在彈琴哈。”馮不二又說了一句,這小子最近話又多了起來,或許離開古苗寨,沒那麽害怕了吧。


    可我知道老鬼正在等著我們,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必要弄得那般劍撥孥張,緊張不已,我舒了一口氣,收起了手中的伯溫天蓬尺,大步朝前走去,饒過通道,來到這別有洞天的天洞之中。


    一輪暈月從頂口瀉下,輝輝灑灑,小橋流水,芳草淒淒。在精致的吊腳樓前,在一顆桃樹之下,四名婦人舉著火把,湘西鬼叟席地而坐,麵前是一把長方形木持古箏,妖婦在旁輕輕伴舞,腰肢扭動,騷首翹股,一麵百鬼怨幡插在旁邊,九個鬼龍盤旋在上空,似乎也在享受這美妙樂曲。


    我不得不承認,湘西鬼叟多才多藝,是一代天縱之才。


    古箏彈奏難度較一般的樂器大,但此時卻是樂聲饒飛,時而渾厚深沈,清澈流暢,惟妙惟肖地托顯出涓涓細流、滴滴清泉的奇妙音響,使人仿佛置身於壯麗的大自然美景之中,時而又優雅抒情,亦莊亦諧,旋律流暢,柔媚動人,別有韻味。時而慷慨急楚,激越中有抒情,委婉中多悲怨……


    湘西鬼叟彈得渾然忘我,雙手揮動,搖頭晃惱,此情此景,他卻仿佛是一位才學出眾的仙人,正在享受自然給予人類最美好的東西。


    我雖然對湘西鬼叟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他銼骨揚灰,但此刻竟然有心情聽他彈奏這曲美妙的曲子,雖然我並不知道這曲子的名字,但他真的彈得太好了,而且絕對不是誘魂曲,所以,我也沒有急著動手,而是靜靜地等他彈完。


    老鬼當中一劃,三聲撥弦如急雨之後,一曲已完。


    “正所謂知音難求,我這首《高山流水》可謂‘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天下之眾生者雖多,又有誰人能解我鬼叟子啊?”老鬼一聲站了起來,仰天長歎。


    “老鬼,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有什麽資格牢騷滿腹!”我怒道,這老鬼如果還有知音,隻怕這個世界上又多了很多冤魂。


    “知音難求啊,你一個小屁孩女如何了解老夫的寂寞。”


    “你寂寞個毛啊,這麽多女人!”馮不二罵道。


    哈哈……湘西鬼叟一聲長笑之後,卻並不看馮不二,隻是冷冷地白了我一眼。


    “問天小徒,我念你是一個天縱之才,並不急著與你動手,我鬼叟子一生癡迷於道術,一些人五次三番阻攔我學道,怎不該殺!一些人心甘情願為我所用,我有何錯!”


    “老鬼,你可知我們學道又是為了什麽?我們學道之人,以學道,傳道,度化眾人為已任,你卻不惜以眾人之命……”


    “問天小徒,你……住口!”湘西突然一聲冷喝,粗暴地打斷了我的話,神情動容,麵色猙獰。


    “一代得道高人鍾離曾說,世上眾生,不忠者多,不孝者廣,不仁不義眾生,如何能度化?再說了,我三歲父死母瘋,七歲寄人籬下,十歲賣進妓/院,又有何人度我?我天資聰慧,尊師守道,師尊卻把三本經書及一生道學傳給了師兄,為何負我?我心愛的女人,明知我癡學術學,寧可毀滅,也不傳我,為何絕我唯一的念想,天啊,這是為什麽?”


    “老鬼,對於我娘,你不但不思悔改,竟然還怪她,愧你說得出口,你還我娘命來!”費三娘一聲怒吼,小臉已經漲紅。


    “哈哈,這是什麽道理,沒有我那有你個小丫頭,你又憑什麽要取我的性命,真是飲水不知思源!”湘西鬼叟又是一陣仰天長笑。


    “你……”費三娘滿臉漲臉。


    可我們人就這樣,很多事你不想做,但你不得不做。很多人你不想認,但不得不麵對,也許正如活佛六世所說,你在與不在,它都在那裏。


    “老鬼莫要猖狂!”我手持天蓬尺,指著老鬼,罵道,“你害死發妻,殘害同門,玩弄無辜少女,王洞寨上百口人命,罪惡滔天,我如何不能取你性命,你生我,卻未養我,我如何不可為她們報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哈哈,我有何錯!”老鬼眯著老眼,看向我們,“世人敬我,遇我就要磕三頭,以求我佑他家平安,世人都不修自身而問洞神,不修自我而修香火,他們這是自找的,與我有何相幹?這些落洞女,她們每天享受著月光華露,永遠青春貌美,花前月下,她們過著神仙一般的生活,是我讓她們脫離了人間生死輪迴的苦海,我又有何錯?這王洞寨寨民本就活著短短幾十寨的生命,現如今化為僵屍,不死不滅,永世長存,我又有何錯?”


    “可是,你問過他們,他們願意麽,他們的本心需要這樣麽,你篡天改地,違背天地因理,可天道無論你如何去做,它都一直在那裏,永遠不會改變。”


    我怒喝道,他為心所欲地給按照自己的想法建造了一個洞天世界,把落洞女變成白癡女,把王洞寨的人變成了僵屍,把一些婦人變成了妖婦,而他則是這個世界的掌握者。


    “老子何又必管他人,他人又何必管我!”老鬼輕蔑地看向我們,“天道是什麽,人道又是什麽,我存在,我就是天道,我就是人道!”


    “就讓我們三人滅了這混世惡魔吧!”我一聲怒吼,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是兄弟,該一起並肩戰鬥,消滅惡魔!”馮不二也是一聲怒吼,左手一個黑驢蹄子,右手一把盒子炮。


    “為我娘報仇!”費三娘一聲怒吼,一條金黃的蜈蚣從她嘴裏爬了出來,盤旋在上空,上百隻細細的小腳擺動著,兩根長須不是翹了兩下,似乎也已經做好了生死一搏鬥。


    哇,哇哇,哇哇。


    尼媽,一大群僵屍從後麵的通道湧了過來,男的,女的,天上飛的,地上爬的,白僵,黑僵,跳屍,飛屍,血屍,奇形怪狀,獠牙陰麵,無奇不有,看得讓我們發寒。


    呀,呀呀……


    突然之間,小朱不知從何處飛了出來,擋在我麵前,張牙舞爪,朝著三個飛屍咆哮起來,似乎在叫它們不要過來。


    “你個老女屍,你放肆!”湘西鬼叟見小朱跑了出來,不由大怒,冷喝道。


    隻見湘西鬼叟咒語一念,竟然一根黑色的繩子便朝小朱困了過來,而小朱來不及躲閃,便死死地讓繩子捆住了身子,在地上呀、呀地叫個不停。


    捆屍索?我不由一驚,捆屍索為趕屍派法器,配合咒語,用來捆住那些不停話的僵屍。


    捆屍索不同於一般的繩子,它加以法咒,如果不是施法者解開,僵屍越是掙紮越是難開,隻是不知如何這捆屍索到了老鬼的手中來。


    “我倒是差點忘了,這三百年的屍身你小子帶來湘西的,難怪我迴來時它正與其它的僵屍纏鬥不休,竟然還不太樂意聽我號令,看來,上次果然是你小子進來過,今天,我就要你還老子九個妃子的命來。”


    “老鬼,放開小朱,讓它入土為安!”看著小朱掙紮時的痛苦,我求道。


    “什麽,入土為安?哈哈……”湘西鬼叟哈哈大笑,“你是白癡麽,這三百年的屍身在養屍洞中日夜吸收日月光華,它不但有靈性,還有悟性,是真正的屍王,不出三年,它絕對是一具不化骨或魃。”


    不化骨或魃?傳說中僵屍修成妖之後,變為魃。變魃之後的僵屍能飛,也稱飛僵,據說可以殺龍吞雲、行走如風,所到之處赤地千裏,算是僵屍之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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