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行駛在運河上,憑借風帆作用不斷向前行推進。隨著太陽西斜,空氣中殘餘暑氣漸漸消散,悶在船內眾人紛紛來到甲板放風,當海風拂過身體,絲絲清涼一掃渾身燥熱,世界一下子變得舒暢。極目遠眺,兩岸的墨綠山巒、金黃稻田、錯落參差房舍與運河中的千帆競渡形成鮮明對比,白色船帆南來北往擠滿整個河道,是處一片繁忙景象。


    暮色漸漸降臨,船老大降下一半船帆,自前後左右分別掛上油燈,提示來船也照亮前行的路。眾人用餐後便迴船艙休息,小姑娘似乎玩累了,趴在阿大背上再次熟睡,迫於無奈最終將小姑娘放到子言船上,自己旁邊照顧著,而安子言呢?此刻大船的二層平台上,姬世明、秦無炎、陳初平及安子言四人一邊吃酒一邊聊天,直到深夜方才離去。


    三天後大船停靠姑蘇城外碼頭,秦無炎立即吩咐後廚及一隊人馬進城補給,其餘眾人聽說姑蘇久負盛名,尤其城內兩處園林及城外寒山寺,更是無數遊人及騷人墨客遊覽、吟詩作賦的好去處,猶記得那首《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將作者羈旅之思,家國之憂,融情於景,情景交融,十分細膩、真切地表達出來。正是“淡淡思緒淡淡愁,此身羈旅心悠悠。莫問家國身後事,腹中錦繡已無周。”希望國朝不再重蹈曆史覆轍啊!想象是美好的,但天不憐人,很快下起雨來,眾人隻得縮迴船內,各行其是,繼續百無聊賴的枯燥日子。


    一個時辰後天色將暗,外出之人帶著補給匆忙迴到船上,眾人見此模樣紛紛伸手幫忙,稍解心中僥幸。一夜休息,空氣清爽許多,歌聲中船老大再次揚帆起航,而眾人用過朝食紛紛來到甲板休息,唯獨子言悶坐房內讀書。


    經過金匱、延陵和京口後,大船越過長江,終於在姑蘇出發後第五日下午順利抵達廣陵府,二皇子特意放眾人一個時辰假期,眾人興高采烈地一股腦兒跑進城。跨過碧波蕩漾護城河,穿過斑駁、厚重老城牆,進入這座曆史悠久、商貿繁榮且久負盛名的城市,大家仿佛初入江河的遊魚,暢快地穿行在人流中。此刻最興奮、快樂的莫過於四處穿行的小姑娘,著急的阿大也四處奔走,唯恐其走失。


    走在寬闊的大街上,兩邊是鱗次櫛比的商鋪、客棧、酒肆、茶莊、布店等等不一而足,在其門前更有不少小商小販、引車賣漿者流,叫賣聲、吆喝聲、唿喊聲及各種食物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在這比肩接踵的人流中勾畫出一幅繁榮昌盛的畫卷。一群半大孩子於街口的巷子裏嬉戲玩鬧著,大街的喧囂與這裏仿佛兩個世界,突然竄出的身影撞在子言身上,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對麵的小孩似乎是跌倒碰疼哪裏,頓時哇哇大哭起來。子言端正身體剛欲上前,聞聲而來的巡街捕快立即趕到擋在小孩身前,喝道:“爾等何人,意欲何為? ”


    “我等過往客商,行經此地於城內遊玩,適才路過巷口與小孩撞在一起,本欲扶之,怎料差人到此,不若我等看看小孩是否受傷,是否急需送醫診治?”子言瞧著對麵這位同齡,不緊不慢道。


    捕快麵容嚴肅盯著幾人,迴頭又看向小男孩,但見身上並無傷勢,和一群小孩怯生生躲在自己身後不敢言語,當即對子言等再次喝道:“某是府衙捕快吳亮,立即隨我府衙走一趟?”


    子言急欲上前辯解,不料對麵再次走來兩位捕快,一中年一青年,當即詢問捕快吳亮發生何事,吳亮簡單敘述之後,三人護住所有小孩看向子言等人,其中年長捕快拱手道:“廣陵府衙捕頭楊子林見過幾位,勞煩諸位隨我府衙走一趟,說明原委!”


    “你們莫要欺人太甚!我們隻是碰巧撞到小孩子而已,已經表示要送孩子就醫,也未曾逃離,諸位何必強人所難!”


    “你們不去衙門,莫非心裏有鬼?”青年捕快吳亮道,


    子言上前施禮道:“諸位大人,我等過往客商,趁著商船補給時間出來遊玩,實在是時間緊迫,還請通融一二?”


    此話聽在趙捕頭耳中,內心卻是百般不信,以他的經驗判斷眼前幾人絕不是客商這麽簡單,尤其是帶頭兩人,一個文質彬彬,一個身帶殺氣,將佩刀放到身前,再次說道:“勞煩二人走一趟,請!”


    子言聽後十分不解,自己這是出門沒看黃曆嗎?初平更加直接,手伸向身後直接摸出自己的令牌,丟向對麵中年捕頭。接過丟來的令牌,楊捕頭立刻色變,即刻上前施禮道歉,卻被子言示意製止,隨後幾人一起來到小巷之中,子言不解問道:“楊捕頭,這廣陵府一片繁華景象,是出了什麽事兒麽,三位為何如此為難我等?”


    楊捕頭赧顏,片刻後迴道:“啟稟二位大人,廣陵府雖然繁華,但陽光之下必有陰影,近些時日府城內及周圍府縣接連丟失幼童、男子十幾人,知府趙元貞趙大人命我等嚴加搜查,盡快破案!而今半月已去,依然毫無頭緒,因此眾人難免心急,還望二位大人恕罪!”


    “哦?!竟有此事,看來賊寇雖除,世事依舊啊!奈何吾等即將北返,不能多加停留,沿途亦會多加留意,但有消息便傳信爾等。若無其他事情,我等可否離開?”


    “卑職謝過大人!都是我等不周,大人隻管離開,此地事情卑職自會處置。若大人需要向導,我等自當竭力!”楊捕頭帶領二人再次恭敬道,


    “不用,你們各自忙吧!”說完子言帶著眾人繼續逛街。


    一個時辰很快將至,意猶未盡的眾人滿懷留戀,各自帶著大包小包迴到船上,更過分的阿大抱著一隻瓷壇迴到船上,眾人好奇,湊近欲伸手瞧瞧,被阿大似寶貝般抱在懷中,堪堪躲過一支支鹹豬手,直到安全放入子言的床下方才安心。隨著外出眾人陸續迴到船上,暮食亦被夥房一一備好,直到夥計抱著壇子為大家一一放入一碟各色醬菜,眾人方知阿大懷中的壇內是什麽,紛紛出言嬉笑,然而當操起筷子放入口中咀嚼時,盡皆息聲,有道是“醬香濃鬱色明亮,甜鹹可口脆鮮香。嫩若春芽苞初解,還留口齒三分香。”紛紛懊悔下船幹嘛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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