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愣了一下,然後忽然笑起來。他也很想現在去捏一捏他的臉,但還是忍住了。最終他笑著說:「你是覺得我這樣捏你,你不喜歡?」


    人魚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將人魚那隻要放下去的手抓住,然後按在自己的臉上。他說:「那你捏迴來好不好?我隻是喜歡你才這樣捏你。我隻是覺得你太可愛了。你捏我吧,怎麽捏都可以。」


    人魚還真就去捏戴維的臉。然後他像是發現什麽玩具一樣去捏他的臉,兩隻手都去捏了。還頑皮地扯了扯。戴維笑著看他,等他捏夠了又趁勢問道:「我給你取個名字怎麽樣?」


    人魚一聽他這樣的話,將手放下了。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然後思考了一會兒,人魚搖了搖頭。


    戴維這個時候非要給人魚取名字,其實上是想要通過名字的羈絆讓人魚能夠和他親近一點,而人魚卻認為他自己是有名字的。那個不知道從哪來的聲音一直那樣稱唿他。於是他認為那其實是他的名字。而戴維不知道他的腦子裏有聲音,隻是以為人魚還是不喜歡他,想要給他再捏一捏臉,以此來誘哄他給他取名字。


    這一次,人魚倒是比之前都乖上一些,最主要的是戴維沒有像之前那樣無緣無故動手動腳。但是和他說取名字的事情,他一點都不同意。戴維愁的不行。


    他想不通是為什麽。他當然不知道人魚的小腦袋裏在想什麽。人魚一開始在想他自己是有名字的,才不要又多一個,要不然太多的名字他記不過來,後來就是單純覺得戴維太吵了。


    戴維在這裏天天都來使著壞心思,雖然沒有被允許取名字。倒是和人魚的關係好上一些。甚至他也能夠看看人魚現在的發育情況了。


    戴維疑惑地說道:「怎麽天天吸著埃爾維斯的血你都還成長得這麽慢?牙還是長不齊。每天要給你切魚,要切得這麽小,你才能吃。」他用手指頭比了一下。人魚以為他手上有東西吃,過來咬了一口,什麽都沒吃到,呸呸吐掉了。


    戴維笑嗬嗬地說:「一整天就知道吃。」


    似乎是知道戴維在調侃自己,他潛下水去,尾巴故意撩了水潑在戴維的身上。然後他又從水裏探出頭來。雖然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戴維總感覺這傢夥在笑他。


    戴維直接下水去,人魚往下麵遊。戴維一下水,他身上的觸手全部都蔓延出來,在水下可以不斷地延伸而去,將在水裏四處逃竄的人魚圍住,一點都逃脫不得。最後人魚被戴維的觸手抓住了,戴維將人魚撈上水麵,戴維似乎因為抓到他而哈哈大笑。


    人魚隻能朝戴維潑水,讓戴維渾身都濕漉漉的。


    能夠感覺到人魚沒那麽討厭戴維了。剛才的事情,戴維的觸手上也沒怎麽用力,人魚將剛才那一次追逐戰當成了遊戲。


    戴維見他心情不錯,又再接再厲說取名字的事情。人魚一聽他又說這個了,煩得又潛入水底去。這次戴維沒有去撈他,任由他去水底待著。


    隻是戴維剛打算從水池裏出來,忽然感受到水底的波動。戴維往下看了一眼,看到剛才還好好的人魚不知道為什麽在水裏翻滾。好像在忍受什麽痛苦,戴維一見他這樣,也潛下去,又將他撈上來。人魚縮在戴維的觸手裏,魚鰓輕輕地炸開,尾巴也不斷地蹭動戴維的觸手。


    戴維慌張地問他:「你怎麽了?」


    人魚當然不能夠迴答他。


    戴維以為是人類異化的痛苦又出現了,就去找了埃爾維斯過來。埃爾維斯見人魚這個樣子,也是沒有猶豫就來到水池了去了。


    埃爾維斯一來,人魚就縮到埃爾維斯的懷裏去。他一見埃爾維斯,就朝埃爾維斯的脖頸撲過去。埃爾維斯穩住人魚的身體,埃爾維斯說:「我的血你不能吸太多,我先看看你的情況。」


    即使人魚怎麽纏著他撒嬌,埃爾維斯都不給他吸血。人魚惱怒地用他的軟牙去咬他,但也不算是咬,就是用那軟牙去磨埃爾維斯堅硬的皮膚而已。弄得又是一大片濕漉漉的口水。


    埃爾維斯上上下下將人魚檢查了一遍,最後埃爾維斯得出一個結論:「不是異化的痛苦。」


    戴維問:「那是什麽?」


    「他需要一種心靈上的撫慰。」


    戴維更迷茫了。他還沒將人類的知識徹底弄清楚呢。他呆呆地問:「這又是什麽意思?」


    人魚繼續趴在埃爾維斯的肩上咬他,覺得這邊咬不動就去咬另外一邊。埃爾維斯這次沒有把他撥開,隻是迴答了戴維的話:「需要陪伴,或者他熟悉的夥伴。」


    戴維說:「我天天都來陪他呢。你不也來嗎?這小傢夥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他看著那攀著埃爾維斯肩頭上的人魚,看他這樣親近埃爾維斯,有些嫉妒得想要去捏一捏人魚的臉。到底還是忍住了。


    埃爾維斯說:「他的軀體在排斥這種異化,心靈也在排斥。即使他現在已經什麽都不知道了,而且也很有可能他不會想起之前的事情來。但依舊會排斥。他需要一個他所熟知的夥伴,這才會讓他安心下來。」


    戴維大概聽懂了。他撓了撓頭說:「已經沒有人類了,怎麽給他找同伴?」


    最後埃爾維斯和戴維麵麵相覷,在這簡單的對視中,他們都想到了同樣一件事。


    因為人魚實在是因為不安和煩躁而從咽喉裏擠出聲音,他們才徹底迴神過來。他能夠發出聲音了,但是隻是那種弱弱的、基本聽不到的聲音。有點像不舒服的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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