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相信白少恆,但跟白釗義不過是第二次見麵,也不可能就憑他幾句話而信任他。


    白釗義冷哼一聲,對我的態度明顯是有微詞的,但他還是說道:“你得相信我,與我合作,否則你遲早會被白少恆吞掉,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在我看來,你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我毫不客氣道,“我曾經一次又一次的相信所謂的白家人,但卻一次又一次的吃虧失望,我又憑什麽去相信你?”


    “就憑我是白天啟的人。”白釗義言之灼灼,“白家是白天啟一手創立的,也隻有他才是白家真正的主人。”


    聽他這麽說,我當時就覺得好笑,這白天啟都死了兩千多年了,餘威竟然還在。


    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可怕。


    因為我不知道白釗義說這話的出發點是什麽,到底是他內心還在執著於那份主仆情,亦或是別的什麽感情,還是說……在他心裏或者現實中,白天啟還活著?


    前者倒無所謂,但如果是後者,那也太驚悚了吧?


    不,絕不可能,畢竟戰魂已經麵世,就在白少恆的手中,但凡白天啟還活著,就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所以白天啟必定是早已經死了的,白釗義的行為。隻能說是一種執念罷了。


    但也正是這種執念,才最可怕,因為你不知道他會為了這個永遠不可能成真的執念,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或者更確切的說,這種執念,已經成了白釗義的心魔,心魔一旦被激化,那便是生靈塗炭,萬劫不複。


    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的審視起白釗義這個人來。這個人是一個定時炸彈,留在身邊隨時可能炸掉,殃及無辜,但他卻也是最好支配的打手,畢竟他的七寸早已經送到了我的手裏,如果狠狠心能夠加以利用,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畢竟,這個白釗義跟著白天啟的時間太長了,兩人的關係也是比一般人要親密太多,所以關於白家,關於七門,他知道的要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


    我可以不全盤相信他,但我必須跟他合作,他可能真的會變成幫助我拿下白少恆的一個有力武器。


    想到這裏,我的態度漸漸轉變,問他:“那你到底想要我幫你做什麽?我的時間不多,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去幫你,我隻剩下一周的時間了。”


    “殺了白德元,拿到骨笛,融合兩支骨笛之後。殺了白少恆。”白釗義說道,“接下去,用骨笛和《七門調》最終章的那段音律,操控紙人傀儡。”


    我嗬嗬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似的,說道:“你也太抬舉我了吧?一個白德元我都拿不下,你還要我殺了白少恆?在白家莊園,他們的地盤上?並且,在七天之內?”


    “我可以幫你。”白釗義說道。


    我擺擺手,說道:“大可不必,我自己幾斤幾兩心裏還是有數的,況且,夜暝閣也不會允許我如此肆無忌憚。”


    “你很怕夜暝閣。”白釗義說道,“但我想跟你說的是,如果你真的能操控那些紙人傀儡的話,夜暝閣想要動你,還得先掂量掂量。”


    說完,他轉身,身影越來越淡,但聲音不減:“放心,我會盡快給你送上一份大禮,以表我的誠意,希望你也不要讓我失望。”


    我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他已經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但我知道,他來過。


    ……


    因為白釗義的忽然出現,讓我變得心神不寧的,沒有在學校裏亂逛,直接迴了嘉禾小區。


    柳伏城還沒迴來,我窩在沙發上,開著電視,音量調低,自己靠著沙發扶手想事情。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了一下,我拿起來一看,是顏賢明給我發的郵件,加了密的,隨即微信又響了一下,是一串字符密碼。


    我輸入密碼,打開郵件內容,就看到裏麵寥寥數頁,記載了關於夜暝閣的一些信息,我仔細的看了好幾遍,正如顏賢明所說,這些信息太籠統,也太久遠,參考價值並不大。


    我給顏賢明迴了信息,感謝了他,他說他那邊這段時間也會抓緊時間,搜集更多的關於夜暝閣的消息,一旦有突破,會立刻通知我。


    ……


    下午四點左右,柳伏城迴來了,我問他談的怎麽樣,柳伏城說道:“青帆那邊得到消息,鳳無心最近果然在蠢蠢欲動,怕是真的要跟夜暝閣搭上了線,算算時間,白少恆應該也快憋不住了。”


    “我等著他來找我。”我說道,“總歸他是要比我更著急的。拿不出誠意來,咱們就魚死網破。”


    灰三娘和灰永剛不放給我,我這口氣都鬆不下來,這三天我沒有任何行動,就是在等白少恆鬆口。


    柳伏城問我:“如果白少恆拿出了誠意,你真的要與他合作嗎?”


    “今天下午,我見到了白釗義。”我說道。


    柳伏城一愣:“今天下午?他主動來找你的?跟你說了什麽?”


    “無非就是逼迫我不要跟白少恆合作罷了,狗咬狗的伎倆。”我不屑道,“所以我說,現在最急的,根本就不是我,白少恆和白釗義才是正麵對決的敵人,我隻是一個中間人罷了,我為何要把自己扔在最前麵,受他二人的荼毒?坐山觀虎鬥不好嗎?”


    柳伏城笑了起來,伸手捏了一下我的鼻頭,說道:“小白,我真是愛慘了冷靜大膽的你。”


    我當時臉就紅了,伸手便打他,他笑著一把將我摟緊,說道:“七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咱們不明確表態,他們兩邊就隻能瘋狂的試探,在試探的過程中,會暴露出很多問題,隻要我們擦亮眼睛,就能看清楚很多事情。”


    “但這隻是一方麵,隨著時間的推移。距離夜暝閣約定的期限越來越近的時候,這種平衡就會立刻被打破,我們得在有限的時間內,抓住他們的命脈,這樣才萬無一失。”


    “想要做到這點,我們就必須頻繁的與他們接觸,白釗義接觸不到,”我反應過來,“所以你是打算重新迴白家莊園去?”


    “不迴白家莊園,迴老宅子去。”柳伏城說道,“那麽大一座院子,空著也怪浪費的。”


    重新修葺的老宅子,像是我的一場噩夢,除夕夜發生的那些事情還曆曆在目,真的要迴去嗎?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我還沒做出最終的決定,第二天一早我倒是接到了白少恆的電話。


    電話那頭,並沒有白少恆說話的聲音,有的,隻是壓抑的呻吟聲,以及一些打罵聲。


    時間長了,我精準的分辨出那是灰三娘和灰永剛,立刻說道:“不準動他倆。”


    那頭,白少恆終於說了話:“菲菲,這都過去三四天了,你還沒考慮好嗎?”


    “我也等了你整整三天了,可卻沒有看到你半分的誠意。”我盡量按壓住自己快要噴火的心,說道,“看來太爺爺想要與我合作的心情,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強烈。那要不……咱們各走各橋,各找各媽?”


    “你就是這樣跟太爺爺說話的?”白少恆頤指氣使起來,“如果沒有誠意,我也不會給你打這個電話,人,一會兒我給你送迴去,你告訴我,你什麽時候迴來?”


    我不由得眯起眼睛來,他真的舍得放人?會不會出什麽幺蛾子?


    為了給他施加壓力,我說了一句:“我倒是想迴去,但有人卻不讓我迴去呢,太爺爺,你說到底是八門門主厲害,還是陰間主簿更強?”


    那頭,白少恆倒抽一口冷氣,質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冷笑道:“我在等太爺爺的誠意啊。”


    說完,啪嗒掛掉電話,不給他更多說話的機會。


    我在賭,賭我和白少恆的這次較量,到底誰輸誰贏。這直接關係到,接下來幾天,我們的合作中,我的話語權有多少。


    白少恆的動作特別快,不過一個小時之後,我就接到了灰三娘的電話,她說她就在嘉禾小區門口。


    我立刻下去接她,柳伏城也一起,小區門口不僅有灰三娘,灰永剛也在。


    到了樓上,灰三娘像隻考拉似的纏在我身上,兩人窩在沙發裏,我看著她身上的傷痕,心裏難受的不行:“白少恆真的打你們!”


    “是一開始的時候打的,後來幾天沒有碰我們。”灰三娘說道,“菲菲,對不起,這次給你添麻煩了。”


    我搖頭:“這話應該我來說,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原因,他們也不會去抓你們,但我想說的是,即便是不喜歡你那表哥,你倆也不應該一聲不響的私奔啊,你父親那邊簡直要把整個江城給翻個底朝天了。”


    “誰說我們私奔的?”灰三娘怒氣衝衝道,“我和永剛隻不過是想從老宅裏麵逃出來,迴我們自己的堂口去,即便是手裏的人都被老宅收編了,我們也能東山再起,誰知道剛離開老宅沒多久,就被白少恆那老東西給抓了。”


    竟然不是私奔!


    我看向灰永剛。灰永剛臉色有些不自然的別開,掃向門外。


    嘁,這倆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啊。


    大抵是灰三娘真的是想迴原先的堂口,而灰永剛是有私心的,畢竟,要躲避老宅的人,重新建立堂口,灰三娘隻能依靠灰永剛幫她。


    灰永剛大概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拿下灰三娘的,卻沒想到,遇上了白少恆這塊硬骨頭。偷雞不成蝕把米,也是夠悲催的。


    我就問灰三娘:“那接下來你們怎麽打算的?今天你們被放掉,來我這裏的消息,很快會傳到你父親和表哥的耳朵裏,隨即他們就會來找我要人,我到時候怎麽給他們交代?”


    “我不管,我反正就賴在你這兒了。”灰三娘扒著我膀子就不鬆手,“這事兒一鬧,我們原先的堂口怕是迴不去了,我也不想被抓迴去嫁給那個勞什子表哥。菲菲你不能見死不救。”


    我簡直哭笑不得:“可是,我和柳伏城都已經商量過了,救出你們,我們就迴臥龍小鎮的老宅子裏住,你這剛跳出火坑,難道還要跟著我們一起跳迴去嗎?”


    灰三娘不可思議的看著我說道:“菲菲你不是開玩笑吧?腦子被門夾了,你要迴那個鬼地方去?還沒被壓榨夠嗎?”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情,三娘,這是我們覺得最好的選擇。”我說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迴去,要不,我問問靈犀,看看他們能不能暫時護著你們,畢竟長橋鎮各方麵的保護,都要比我這兒好太多了。”


    灰三娘撅著小嘴不高興道:“我現在感覺自己就像一條流浪狗似的,走投無路,罷了罷了,就先去長橋鎮稍作休整,再作打算吧。”


    灰永剛全程都皺著眉頭沒說話,或許這就是作為一個男人最悲哀的時刻吧,自己不能給心愛的人以庇護,不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給與她安全感,我不知道灰永剛當時的心理活動到底怎樣,但從灰三娘的態度來看,這兩人的磁場,似乎並沒有我之前想象的那麽合。


    灰三娘和灰永剛去洗漱,柳伏城在點外賣,我則給鳳靈犀打電話。


    午飯過後不久,鳳家的車子便到了嘉禾小區前麵,灰三娘和灰永剛一起被接去了長橋鎮。


    “現在走嗎?”我抬臉看著柳伏城問道,“再不走,一會灰仙堂的人可就要找上門來了。”


    柳伏城點點頭:“走,現在就走。”


    ……


    柳伏城開車,我們剛到臥龍小鎮低頭,白洪川便已經在進鎮的牌坊處等著了。


    車子停下來,白洪川立刻走上前來,說道:“門主讓我在這兒等著你們,接你們迴白家莊園。”


    “我們迴老宅子。”我說道,“如果門主有什麽想要知道的話。就請移步老宅子好了。”


    白洪川沒敢多做阻攔,柳伏城開車越過他,直奔我們的目的地。


    ……


    再次迴到老宅子,一時間我有些恍惚起來。


    除夕夜,整個村莊安安靜靜也就罷了,為什麽今天我們迴來,還是看不到一個人影?


    難道這邊的人都被打發去別的地方了,還是全都已經被白少恆……解決掉了?


    宅院裏經過除夕夜的一場浩劫,本來亂糟糟的一片,這個時候也被收拾的幹幹淨淨,院門外的門頭上,一邊一個,分別掛著紅燈籠。


    進門,有人在院子裏忙活,而遠遠地,我就看到正屋大廳裏,站著一個人,手背著,我一下子就認出來,是白少恆。


    我和柳伏城對視一眼。走了過去。


    白少恆迎頭便說道:“菲菲,你能想通迴來,我真是太高興了,柳九爺能一起陪同,更是蓬蓽生輝。”


    我看著白少恆的臉,心裏想著,這老東西的臉皮可是真的厚,除夕夜怎麽算計我們的,這才幾天啊,就能臉不紅心不痛的說這些話。


    柳伏城沒有理他,自顧自的走上上座,坐在了右手邊的太師椅上。


    我則說道:“太爺爺果然能屈能伸,到嘴的鴨子都舍得送迴去,菲菲佩服。”


    白少恆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調整過來:“誠意不到,菲菲怎能迴來?那麽,菲菲,你呢?”


    他無非就是想從我嘴裏得到一點關於白釗義的信息罷了,這也不是不能說。


    “白釗義找過我。”我說道,“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你的命,並且……”


    我伸出雙手,在白少恆麵前比劃了一下,說道:“並且他要借助我的手來滅掉你,太爺爺,你說刺激不刺激?”


    “菲菲當時為什麽不第一時間聯係我?”白少恆質問道,“還是菲菲覺得,夜暝閣是我們能惹得起的存在?”


    我聳聳肩道:“菲菲誰也惹不起,但聽太爺爺這意思,是不把夜暝閣放在眼裏了,那又急匆匆的叫菲菲迴來做什麽呢?”


    我有些咄咄逼人,話裏夾槍帶棒,顯得有些放肆。


    白少恆終於冷下了臉:“菲菲可要弄明白,我和你才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個道理菲菲得懂。”


    “如果還有下一次,白釗義來找你的話,希望菲菲能夠配合,我會鼎力相助,拚盡全力在期限之內,幫你拿下他的。”白少恆說道。


    “那菲菲可要拭目以待了。”我不陰不陽道。


    白少恆轉眼看了一下一直坐著品茶,沒有說一句話的柳伏城,然後一甩袖子,離開。


    他的腳剛踏出門檻,身後,柳伏城低沉有壓迫力的聲音響起:“既然是一條線上的螞蚱,那就不必要這麽防備著,宅子周圍的死士,已經後院的陣法,我看,還是撤了比較好。”


    白少恆猛地迴頭盯向柳伏城,幾乎是咬著牙說道:“那是為了保護你們!”


    “保護我們?”柳伏城站了起來,眨眼間便瞬移到白少恆的眼前,一把薅住白少恆的衣領,手上用力,將他朝著一旁的大門上壓去,“那我們就先來清算一下,你對我的一雙孩兒做出的傷害該怎麽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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