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縣距離鄭縣也就上百裏,同屬興元府。


    深夜,鄭縣縣衙兩位差役身穿雨披,冒雨前往勉縣,與此同時,南城門被人叩開。


    大雨如注,整個鄭縣都籠罩在暴雨之中,一騎入了南城門,徑直前往縣衙。


    鄭縣縣衙,前麵是衙門,後麵的宅院。宋晚霽孤家寡人,處理完公務就迴後院歇息,哪裏知道剛躺下,小廝就來敲門:“大人,京城來的急信!”


    宋晚霽趕忙撈起床頭的外衫穿上,拉開門,冷風瞬間裹挾著雨水撲麵而來,他抬步就往前廳去:“派的何人前來?”


    “段無洛。”韓青應道。


    宋晚霽雙眸一沉,腳步就有些匆忙,段無洛是老師的心腹,如果不是要事,定然不會離京的。


    一間隱蔽的茶室,宋晚霽邁步而入,韓青守在門外。


    段無洛一身黑色夜行衣,身材魁梧,肌肉虯實,一張臉平平無奇,讓人見之即忘,見宋晚霽進來了,他起身抱拳一禮:“公子!”


    “老師可安好?”深夜從京都來的信使總是會讓人不安,如今東西府相爭,西府已經落了下風,他避出京城,隻留老師在京,每每總是擔憂不已。


    “先生無事!”段無洛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那信貼身放著,用油紙包了好幾層:“先生有信給你。”


    宋晚霽接過信,打開,一目十行,半晌,眸中波濤洶湧,一雙眸子漆黑如墨地看著段無洛:“陛下要廢後?”


    段無洛點頭:“前段時日,陛下提了後宮一位才人的位份,不知為何,現下就要廢後,立那位才人為後。”


    宋晚霽想起自己剛才看過的邸報:“可是屠門氏?”


    “正是!”段無洛繼續說道:“先生在信中應是說了,但還是讓我提醒你,勉縣之事,勿要插手。”


    老師的確在信中說了不要插手勉縣之事,但是具體因為何事並未言明,宋晚霽不解:“勉縣發生了何事?”


    段無洛維維沉吟:“勉縣清淤,在河床處發現了一塊巨石,巨石上書六字‘屠門昌,效武王’,這塊巨石被送進了京都,恰逢陛下要廢後另立之時。”


    宋晚霽眉頭緊皺:“可是李家所為?”


    如今的皇後出自李家,李家也是世家大族,若是陛下生了廢後的心思,李家肯定早就覺察,弄出這塊巨石也不是不行,有了這塊巨石的阻攔,就算是聖上,要廢後另立也要掂量掂量。


    段無洛搖了搖頭:“當這塊巨石被抬上朝會殿時,一刻鍾之後李皇後就知道了,直接褪了鳳冠,拿著皇後金印跪在朝會殿前,自請下堂。”


    “東府是什麽意思?”


    “能什麽意思,他們是陛下豢養的狗,自然是陛下說什麽就是什麽。”段無洛十分不滿:“若不是陛下偏袒他們,公子又何苦為了避其鋒芒,來這荒蕪偏僻之地?”


    “我看邸報上寫,屠門氏已在後宮中當了十年的才人,怎麽突然就得寵了?”


    段無洛搖了搖頭:“之前一直沒有聽說過這個屠門氏。”


    “那勉縣到底什麽情況?”


    “陛下讓郭將軍圍了勉縣。”段無洛深深地看了宋晚霽一眼。


    宋晚霽大驚:“為何?難道就因為那塊巨石惹怒了陛下,就要遷怒全城的百姓。”


    段無洛點了點頭:“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陛下可不是寬宏大量之人。”


    當天夜裏,段無洛就連夜趕迴京城,如今京城波雲詭譎,先生身邊不能少人。


    一整夜,宋晚霽都沒有閉眼,輾轉難眠。勉縣有幾萬人,難道真的就因為一塊莫名出現的箴石就要命喪刀下?這種箴言一看就知道是上位者的爭鬥,與百姓何幹?


    翌日,大雨短暫地停歇了一會,就開始下起小雨,一大早,衙門前就圍滿了人,都在問勉縣之事。勉縣離鄭縣很近,招工之事是衙門發的公函,鄭縣很多勞力都去了,反正冬日農閑,閑著也是閑著。


    這時,兩位差役冒雨疾馳而來,到了衙門前,飛身下馬,連身上的雨披都來不及解,就入了衙房:“大人,出事了!”


    宋晚霽從公文中抬起了頭:“起來說話。”


    “我們連夜趕到勉縣,根本叫不開城門,還被人用利箭驅趕!”兩個差役現在都心有餘悸:“莫不是叛軍?”


    “不是!”宋晚霽歎了一口氣:“勉縣之事暫時守口如瓶,你們先下去休息,待會再來迴話。”


    兩位差役哪裏有心情休息,換了身衣裳就過來了,宋晚霽衝他們點了點頭:“現在,讓人準備馬車,我要前往勉縣一趟。”


    勉縣之難,關乎的不僅僅是勉縣的百姓,還有鄭縣的上千百姓,於公於私,他也該走這一趟。


    其中一個差役上前一步:“大人,要不要給府城送信,若真是叛軍,大人此去就是羊入虎口。”


    “不會。”宋晚霽答道:“就你們二人隨我同行吧,圍城的郭將軍與我是舊識。”


    “是!”聽說郭將軍與宋晚霽是舊識,兩位差役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次勉縣清淤,鄭縣去了上千人,關乎著上千個家庭,若是出了變故,這衙門都能讓人給掀了。


    淒風冷雨之中,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縣衙的後門出去了,徑直往勉縣而去。


    此時,八狗穿著蓑衣,推著一輛獨輪車經過縣衙,張蘭英跟在一旁,兩人往喧鬧的縣衙瞟了一眼,沒有在意,就要出城往山上去,他們今日是下山采買的,獨輪車用油布蓋著。


    “娘,出事了!”呂大突然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一把扯住張蘭英。


    張蘭英不悅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你幹什麽?”


    並不想多和這個兒子說一句話。


    “娘,按說三弟一家早該迴來了,可是人還沒有迴來,我聽人說,勉縣被圍了。”


    張蘭英撐傘的手一抖,臉龐發僵:“什麽意思?”


    呂大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我也不知道,方才衙門就出來一個衙役,隻說已經派人去勉縣了,讓大家等消息。”


    “既然衙門說等消息,那你就等著唄。”張蘭英一臉嘲諷地看著他:“你三弟一家不迴來,不是正合你意,裝什麽兄弟情深?呸!”


    呂大愣在原處,看著張蘭英逐漸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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