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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是想要發狂。


    ——首語


    夜空中的極光仿佛破碎湖麵蕩起的波瀾,翠綠色的波光不時地泛進漆黑一片的洞穴。


    背著滿天的極光,三個人影緩慢地挪了進來,因為時隱時現的極光而明滅不已的細長影子好像互相猜忌一般地躲閃著。


    “唿……唿……”天氣寒冷,汗水卻布滿白孤的額頭。粗重的喘息化作慘白的汽散入空氣中,不時的幾聲強忍的痛苦哼聲從他的齒間擠出來,夾帶著簡·格雷的啜泣聲,好像已經預兆了悲劇的發生。


    “坐下,坐下。”黑暗中傳來玄君陽的聲音,洞外還有怪物們的低笑聲,卻不見身影探進洞來。


    白孤有氣無力地靠到洞壁上,一點點地滑了下去。光芒一閃,照亮了他斷裂的右臂以及從洞口一直綿延進來的血跡。


    “你要是疼的話就喊出來吧。”玄君陽蹲到白孤麵前咬住自己的袖子,“刺啦”一聲扯出細長的布條來,搭在白孤的胳膊上。跪坐在白孤身邊的簡·格雷,此時早已經泣不成聲,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而此時的白孤因為失血過多已經虛弱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玄君陽扯緊箍住白孤傷口的布條,又被簡的哭聲搞得心煩意亂,於是難以控製地扭頭吼了一聲:“你煩不煩!”


    “我、我……”簡無法反駁,隻能結結巴巴地哽咽著,用雙手揉搓著滿臉的眼淚和鼻涕。


    “你什麽你,”玄君陽瞪著她,“要不是你那一聲吆喝,白孤他能變成現在這樣麽!真他媽的混蛋!”


    雖然玄君陽總是訓斥她,但簡·格雷從來沒有見他如此暴怒。


    瞪著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玄君陽繼續說道:“你怎麽不說話?嗯?平時不是說不完的快樂故事麽?啊哈對了,你還想嫁給白孤,我告訴你,要是白孤挺不過今晚,我就把你也給殺了!”


    白孤伸出尚還完好的左手拍了拍玄君陽的肩膀,緩緩張開嘴來:“她無心的,別生氣。”


    玄君陽一時悲憤交加,便又不再言語,隻用力扯著布條為白孤止血。


    聽到這話,簡·格雷卻爆發出更加激烈的哭聲:“可是白孤!你的手!都怪我!都怪我!”


    白孤勉強笑了笑:“可能以後得用左手寫字了。”


    ……


    玄君陽看著手裏的雕塑,驚異的目光難以從它身上離開。雕塑上那一雙呆滯空洞的雙目,從中逸散而出的綠光與天空中扭曲的極光幾乎無二。


    怪物們圍繞著玄君陽,怪笑著卻不敢上前。


    於是玄君陽打定主意,將那雕塑舉到自己麵前,往前邁了一步,嘴裏還壯膽似的大聲嗬斥著:“哈!滾!滾!”


    果然與他想的一樣,怪物們確實恐懼著那尊雕塑,見玄君陽手持雕塑走上前來都紛紛向後瑟縮著,但又不舍這樣的好獵物逃走,便遠遠地將玄君陽圍攏在一個圈子中緊緊跟隨。


    “怎麽會這樣?”玄君陽看著手裏的雕塑,喃喃道。


    “玄君陽!玄君陽——!”忽然,他聽見了簡·格雷的唿喚聲。那幾近哀號的聲音,令玄君陽心裏咯噔一下。


    簡·格雷無所謂,白孤不能出事。


    死死攥著手裏的雕像,玄君陽向著黑影簇擁的所在狂奔過去。


    “玄君陽!玄君陽!”


    簡·格雷的聲音愈發淒厲起來,令玄君陽心裏緊張不已。


    將雕像舉在麵前,玄君陽衝到黑色怪物們團團圍攏的地方:“滾開!給我滾開!”一時間,那些漆黑的恐懼物種紛紛向四周逃竄而去,好像被磁力給推出去的磁鐵碎屑。


    一層層的黑色散盡,終於露出了白孤灰白的頭發。


    “白孤!”玄君陽一手舉著雕像,一手去攬白孤的肩膀。黑影簇擁著,天空的光線被阻擋在外令玄君陽看不分明。他隻覺得手中握到了濕黏的東西,有一股鐵鏽的味道。當他發現幾次伸手都抓不到白孤的手時,一陣冷汗好像發了病似的從玄君陽身上竄了下來。


    黑影們漸漸退開,借著光亮看清白孤的玄君陽險些坐倒在地上——撲在簡·格雷身上、用身軀擋住怪物們的白孤,他的右臂已經不知所蹤,應該是被黑影咬斷、扯掉了。


    “白孤!”玄君陽攬著白孤的腰將他抱起來,簡·格雷也趕緊從白孤身下爬起來,二人合力扶住搖搖欲墜的白孤。


    “白孤!白孤你怎麽樣!”簡·格雷伸手去捂白孤斷裂的傷口,隻是鮮血跟她的眼淚一樣,根本止不住。


    白孤眼神恍惚著,勉強還可以從嗓子裏哼出幾個音節。


    “玄君陽!我們怎麽辦!”簡·格雷哀求著看向玄君陽,她現在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白孤快不行了!”


    玄君陽咬著牙,環視著將他們圍攏在中央的黑影們,他發現隻要自己舉起雕像麵前的怪物們就會向後退卻,身後的怪物卻又開始試探著想要撲將上來。


    “山……洞……”


    正當玄君陽心急如焚之際,一聲呢喃在玄君陽耳邊飄過,令他驚訝地扭頭看了看。幾近昏迷的白孤、早已亂了陣腳的簡·格雷,似乎都不是說出那話的人。


    確實,背靠群山就不會腹背受敵,但卻會將他們逼入了死路。


    “呀——!”一直怪物咬住了簡的靴子,又被她接連的踢蹬給踢開了。


    “死馬當活馬醫吧!”


    懷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玄君陽扭頭向簡·格雷說道:“往山上走!”


    說完,他架住白孤,加快腳步向山上走去。隻是白孤此時渾身無力無法配合玄君陽的攙扶,身後又有數不盡的黑影虎視眈眈,一邊護著白孤一邊還要用雕像逼退黑影的他們用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才爬上山去。


    上了山,怪物們的步調明顯慢了許多。也許蠢笨的它們隻能在平原上馳騁卻無法在崎嶇陡峭的山地上橫行。


    但這樣依舊不是辦法,他們已經耗費了太多的時間,白孤會是因失血過多休克而死。而且簡·格雷單薄的衣物根本不能禦寒,她也隻是強忍著腿腳的麻木,不想讓事態看上去更加糟糕而已。


    玄君陽自然也明白,他迴憶著那啟示般的呢喃聲,尋找著飄忽話語所提及的“洞”。


    猛然間,扭曲的翠綠極光掃過的山間,果真出現了一個山洞。就仿佛有人早已料到他們的危機,刻意鑿出以供避難。


    “玄君陽!”簡·格雷自然也發現了那個山洞,“洞!那裏有一個洞!”


    忽然,他們身後再次傳來怪笑聲,那些窮追不舍的黑色鬼影又一次逼近。


    “走!”玄君陽扯住白孤,幾乎力竭的三人跌跌撞撞地朝著那個山洞走過去。


    ……


    “那些怪物呢?”白孤伸頭瞅了瞅洞口,似乎沒有黑影進來。


    “誰知道,”玄君陽麵色凝重地說道,“把我們逼到這個山洞裏,就沒有動靜了。”


    “真有你的,能找到這樣的好地方。”白孤笑了笑,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


    玄君陽心虛地看著手裏的布條,又不敢將那暗夜的呢喃說講出來,隻能簡短地迴應一句:“僥幸而已。”


    簡·格雷又驚又累,此時竟蜷在白孤旁邊,幾乎要睡過去。好在白孤穿得厚一些,敞開衣服將她攬到懷裏,勉強能起到保暖作用。


    “可能我們今晚真的要死在這裏了,”白孤笑起來,“你還記得自己的墓誌銘麽?”


    玄君陽搖了搖頭:“不會的,等天一亮,那些怪物自然就不見了。”


    “隻怕……”白孤扭頭看向洞口,一陣慘綠色的極光照了進來,“這個恐怖的夜晚永遠也沒有盡頭。”


    話音一落,玄君陽的腳邊忽然傳來一聲極其恐怖的尖叫聲,令三人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什麽東西?!”放眼看過去,玄君陽腳邊也隻是擺放著那個保命的雕塑。剛剛的聲響也一定是從它的嘴裏發出來的。


    “你隨身帶著它?”白孤皺眉看著玄君陽,雖然他半死狀態下隱約能看見玄君陽用這個雕像逼退那些怪物,但他還是覺得這東西極其不祥。


    “啊,嗯……”玄君陽支吾著,“因為不知道還有什麽用,所以就放在身邊了。”


    “它,它怎麽說話了?”簡·格雷緊緊抱住白孤的左臂,顫巍巍地問道。


    這時,雕像的雙眼之中,忽然射出兩道綠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洞穴的內壁。


    三人伸手擋住忽然的強光,待到慢慢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後,他們被眼前的事象驚呆了。


    綠色光芒的照耀之下,洞穴的內壁之上畫滿了圖像。無數的圖案交織著,一路綿延進入光芒難以企及的山洞更加縱深黑暗的部分中去。


    伸手拿起那個雕塑,玄君陽借著它照射出的光芒仔細端詳著壁畫。他無法判斷這是什麽年代的產物,因為繪製壁畫的手法與技藝不曾出現在他記憶中的任何時代裏。但其精細程度和對於山洞空間的巧妙運用又甚至遠超當代。這令他感到一陣疑惑。


    “這是……”從白孤的懷裏爬了出來,簡·格雷同玄君陽一同看著那些壁畫。一邊看著,她揪住玄君陽的袖子,將雕像射出的光線照射到山洞的頂部。


    白孤與玄君陽,似乎是同時地“啊”了一聲——那山洞的頂部所繪的圖案,巨大的雙翼、空洞的雙目、詭異難以言說的身影,正是出現在二人夢中的那個不知是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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