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他這樣看著的人卻渾然不覺,反倒因為他持續的注視,臉頰和脖頸處同時染上了不自然的病態潮紅,似乎就連唿吸都變得灼熱起來,以至於讓周圍的空氣微微發燙。


    「廉價?」宴寐道。


    葉寄書看向他的手裏。


    在手機殼的掛墜位置,隻留下了被扯斷的黑色拉鏈環,上麵墜著的小玩偶不翼而飛。


    ……啊。


    原來是這個。


    葉寄書眨眼,終於反應過來。


    上麵應該有一個紫紅色的小章魚。


    那是塑料製品,工藝水平很劣質,價格大概相當便宜,恐怕十塊錢都可以買到。


    富二代說的沒錯,是很廉價。


    那是他本人在遊戲廳的娃娃機上抓到的。


    看上去有點醜萌。


    本以為拿到手裏會嫌棄。


    但對方卻在盯著小章魚看了幾秒後,收到了自己口袋裏,最終成了手機上的掛鏈。


    「我剛才不是故意扯斷的,滾進湖裏完全是意外……」


    富二代仍舊自顧自說著。


    與此同時,那眼底傲慢的情緒毫不遮掩,雖然在道歉但卻根本沒有這件事放在心上。


    湖裏?


    的確,他們宿舍樓下就有一片人工湖。


    而宴寐現在站著的位置就是湖邊,想來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在玩偶被扯斷的時候不小心滾落進了水裏。


    他正旁觀,出神想著。


    忽然間,人群中心的宴寐偏過頭,精準無比地看向了他的位置。


    旁觀被抓住的葉寄書:「……」


    那雙厭煩眼眸,最初因為捕捉到他的身影而驟然亮起。


    但就在注意到兩人的距離的下一刻,對方的臉忽地沉了下來,像極了烏雲密布的沉悶暴雨天。


    「……」


    宴寐一言不發地重新將頭轉了迴去。


    隨後,他終於分出精力,看向眼前仍在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的那個富二代。


    「原來是這樣,我完全理解了。」


    不是疑問。


    隻是平淡無奇的聲音。


    然而,終於有反應了。


    富二代欣喜不已、立刻興奮地看向對方。


    然而,驟然對上眼前的那雙眼睛,身體卻違背意誌、忽地打了一個寒噤。


    腦子一嗡。


    他口齒不清地說道:「當、當然了,隻是玩偶而已,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這次似乎給出了正確答案。


    在他麵前保持冷漠的人終於有了反應,嘴角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


    這本來不該是笑的場合。


    此時笑意不達眼底,更是染上了十足的惡意。


    他溫聲道:「這樣嗎?那現在,就跳下去幫我拿吧。」


    第4章


    雖然是夏天,但是人工湖的溫度也絕對要比想像中還低得多,即使隻是站在路邊,刺骨的寒氣就已經從鞋底湧了上來。


    那個深度,也不是沒有溺水的可能。


    在聽到這句話後,富二代的臉頓時變白了。


    可以拒絕吧?


    這完全是不可理喻的要求。


    然而和身體的細微顫抖相反,他的腦子裏卻像是岩漿一般沸騰,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想法,他下意識轉過頭,看到了正在自己身旁極力縮小存在感的女生,觸電一般忽然反應過來。


    對了。


    沒說必須他自己去。


    「你去拿。」


    命令的聲音落下。


    被抓住手腕,女生倉皇地抬起頭,對上了不耐煩的一雙眼。


    「可是、可是……」


    「趕快去拿!」他立刻催促,隨後嗤之以鼻地說道,「你不是說要留在我的身邊嗎?這就是你的態度?我早就說過,像你這種人能成為我的女朋友,已經是很不錯的事了。還是說你想和我分手?」


    「不、不是的。」


    「那現在就去拿。」


    冷冷的眼神、蠻橫的態度。


    完全不把她當成人的輕蔑,仿佛要將視作低賤的人當場壓進泥地裏。


    女生一個哆嗦。


    來不及思考,長期以來的恐懼,驅使著身體已經動了起來,朝著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眼睛已經腫脹、幹澀無比。


    長期以來的精神壓力,讓身體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真的去了。」


    「好搞,居然這麽倒貼。」


    「沒見過這麽賤的,是不是因為錢啊。」


    議論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哪怕最初大部分人持以同情,但看到現在她順從的動作,眼神已經變為了鄙夷。


    不要、不要。


    我不想去。


    衣料之下掩藏著手腕的割傷,剛長好新肉,因為此時潮濕的夏風而發起癢來,讓人想要拚命抓撓。一隻手抱住另一隻手臂,長長的指甲刮撓。「唰唰、唰」,步履和摳著皮膚的動作發出一樣的聲音。


    然而——


    「啪嗒」。


    抓撓出鮮血的手腕被人扣住。


    前進的步伐不得不停止。


    隨後,從她的身後傳來了聲音。


    「不想去,就不要去。」


    她驟然睜大了眼睛,循著聲音,下意識地轉過身去,正對上了一雙注視著她的眼睛。


    葉寄書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而隻是對視一眼,他就沒有再看她,而是麵無表情地將視線落在了富二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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