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注視了。


    葉寄書換好外套,轉過身去,不出預料看到了對麵原本緊閉的床簾已經變了,在此時被拉開了一道窄窄的縫隙,兩邊布料被緊張的手指攥緊而發皺,而其中的空出則悄悄地露出了一隻眼睛。


    就是這顆眼球,正在悄悄地看著他。


    見他忽然轉過身來,舍友明顯被嚇了一跳,身體大概往後一縮,帶動床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我、我在看高代書。」他慌忙地說道。


    像是在迴應他的話,從床鋪的黑暗裏傳來了紙張稀裏嘩啦翻動的聲音,顯得手足無措、異常慌亂。


    葉寄書沒說話。


    兩人就這麽無言地對視幾秒。


    見他沒生氣,對方似乎終於鼓起了勇氣,注視著葉寄書,小心翼翼地、如同蒼蠅般吶吶地說道。


    「我、你,你身上有他的氣息……那個、你、你們要去約會了嗎?」


    話裏用的「他」。


    但到底指的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葉寄書麵無表情。


    沒錯了——


    另外一個舍友,大概是社恐病嬌宅男。


    明明沒有見過麵。


    ——但,眼前的人卻用了「他的氣息」。


    宴寐其實沒有用香水的習慣。


    但是每次兩人接觸,葉寄書都能從他身上聞到淡淡的、說不來具體卻非常好聞的氣息。


    讓人想靠近、一直擁抱下去。


    舍友大概是從哪裏得到了氣息吧,具體怎麽迴事,葉寄書不想知道。


    因為對方人設大概就是如此。


    即使主角從來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是連麵都沒有見過,卻因為無意間在學校論壇上看到了照片而對主角一見鍾情,從此進入癡戀狀態一發不可收拾,方麵時刻關注對方的一舉一動。


    本身和葉寄書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舍友,卻因為得知他成了主角的男友,而就此投注了上萬分的精力去關注。


    而現在聽到他要去約會,眼裏的情緒,是極力想要阻止,以及大概是出於嫉妒。


    所以,才會喃喃道:「可不可以不要去……」


    「不可以。」


    不想多言,葉寄書把運動外套裏的充電器拿出來塞進新的外套口袋裏,然後離開了宿舍。


    盡管態度冷淡。


    但他依舊能感覺到舍友的視線,如有實物一般,透過床簾的縫隙落在他的背影上。


    ……


    葉寄書下了樓。


    遠遠地,可以看到宴寐的身影,依舊站在他離開時所說的原地,低著頭似乎在玩手機。


    但那裏卻不隻是他一個人。


    就在他的前方,有兩個人擋在了他的麵前,似乎正在試圖和他說話。


    從葉寄書的角度,隻能看到那兩個陌生人的麵孔,完全看不到宴寐的表情。


    那是一男一女。


    女生不知道,但男生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眼熟。


    葉寄書微微皺了一下眉,迅速拉上外套拉鏈,加快步伐朝著幾人的方向走去。


    才剛剛靠近,就已經聽到了從那裏傳出的模糊的喧鬧聲。


    什麽事。


    旁邊有人竊竊說話的聲音:「就是那個人嗎?藝術係的?」


    藝術係。


    關鍵詞落入耳中。


    葉寄書頓了一下。


    他想起對方是誰了。


    那個赫赫有名的富二代。


    出名不隻是因為家世,也因為本人極其混亂的私生活關係。


    據說對方男女通吃,手段讓人噁心,即使上一任女友被逼到跳樓,也因為強大的背景而壓了下去。


    在一周前,對方在公共課上旁若無人地宣揚,自己「一定會把宴寐追到手」。


    「有男朋友又怎樣。」


    對方嗤之以鼻,對著身旁的人自滿地說道,「那是沒遇到我,不管誰都一定能拿下。」


    葉寄書恰巧也在那節公共課上。


    玩手機遊戲的動作停住。


    他抬起頭仔細看了對方一眼。


    就是那個時候,他記住了這張臉的輪廓。


    本來直接想過去,但因為想起了對方是誰,他的步伐變得緩慢了下來。


    這個時候,自己應該過去嗎?


    這個富二代應該也是主角的追求者之一。


    「……」


    最終,葉寄書停住了腳步,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幾人。


    眉峰微挑,眼簾狹長,是典型的目中無人的長相。而這張記憶裏囂張的臉在近看的時候,顯得更加趾高氣揚。即使是強行按捺住性子,特地溫下聲去低聲哄人,但卻依舊透露出濃濃的違和感。


    至於另外一人。


    女生極力深埋著頭,腦袋耷拉垂落到鎖骨位置,肩膀下垂,長直發沒有修剪而前傾,以至於蓋住了半張臉。


    葉寄書看到她咬緊了下唇,兩根細瘦的手指把衣服攥得發皺。


    據說這是對方的現任女友。


    太奇葩了。


    居然帶著現任、當場來追求另外一個人。


    「隻是廉價掛件而已。」


    什麽掛件?


    葉寄書的視線落到了宴寐身上。


    他是此時話題的中心。


    但即使是這樣,他的側臉也驚人的冷漠,麵無表情地低頭玩著手機,讓人覺得自己像一隻螞蟻那樣渺小。


    聽見聲音撩起眼皮看人,更是讓人感到一股悚然的森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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