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了風念禮,段寒蕪尷尬的轉身,繼續一瘸一拐的幫著風念禮倒茶。顯瘦的背影看著似乎一陣風過來就會倒下,她的手指纖長白嫩宛若青蔥,十指芊芊捏住茶壺的蓋子,動作優雅,隻是轉瞬的功夫就倒了一杯熱氣撲鼻的茶。她斂下眸子,可以看得到細細密密的睫毛都在顫抖著,蓋住了眼底的淡淡青色。


    “念禮表哥,請用茶。”段寒蕪端著杯子遞給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風念禮趕緊接過茶杯,先是抿了一口才笑著道,“寒蕪的茶當真是極好的,難怪暖陽總是在我麵前誇獎你的茶藝好。”


    “表哥謬讚了。”段寒蕪依舊是站在那裏。


    風念禮則是依舊小口小口的喝著茶水,餘光掃向了對麵站著的女子。依舊是藍色衣衫,長長的遮住了嬌小的身材,一頭烏黑秀發一直都是隨意散漫的捆綁著,右臉特意的留了些許的頭發蓋住難看的胎記,端莊溫婉的樣子,安靜的就像是個瓷娃娃。風念禮心神一蕩,驚異的發現自己竟然什麽時候對段寒蕪的印象這般好,起初原本就是憐愛和同情。他抬頭看看段寒蕪,不知何時,那個隱忍不發的女子已經出落的像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了。


    “念禮表哥,時辰不早了。難道你隻是來寒蕪這裏喝杯茶麽。”段寒蕪見到風念禮茶杯空了,走過去再添了一杯,語氣依舊是帶著疲憊。


    風念禮一愣,趕緊站起來,笑笑,“不是不是,我就是進來看看寒蕪的詩經。”


    “表哥這是何意?詩經不是表哥小時候就度過的書嗎?何必要來看寒蕪的?難道是來看寒蕪的笑話嗎?”段寒蕪身子一晃,像是被戳到痛處了一般,啟唇就道。話語字字珠璣,像是利箭一樣的衝風念禮飛過去。


    她段寒蕪一心隻想過的平平淡淡,別的什麽都不想。為什麽總是有人和自己過不去,難道說,她段寒蕪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給這些公子哥大小姐們嘲笑的嗎?


    風念禮被突然冷硬語氣的段寒蕪給驚到,他驚詫的看著麵前寒光迸射的段寒蕪,緊張的站起來,“寒蕪,不是的,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


    “那是什麽?”段寒蕪咬著紅唇,“這些東西對你來說都是最基礎的吧?我竟然連基礎的東西還在看,是不是覺得這個醜八怪不配學這些東西?”段寒蕪越說越激動,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情突然就這般崩潰,隻是通紅著眼睛怒視著麵前的風念禮。


    “寒蕪,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風念禮搶話道,生怕段寒蕪不相信似的,走過去一把按住她的肩,低頭和麵前這個通紅眼睛的女子對視,聲音依舊是溫溫若若,隻不過多了幾分焦急的意味,“我隻是喜歡詩經,喜歡詩經罷了。不是在嘲笑寒蕪,不是在嘲笑你明白嗎?”他咬唇臉色白了白,像是決定什麽一般的說道,“我來就是為了和寒蕪一起學詩經的,你知道嗎?”


    段寒蕪聽到這話,愣住了。她依舊是紅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麵前這個俊秀的男子,半晌才喃喃的開口,“表哥說的當真?”


    “恩,當真。”風念禮點頭,萬般認真。


    段寒蕪心裏迅速平靜下來。她尷尬的看了看風念禮還在握著自己的肩膀,臉蛋有些火燒般的滾燙,腦海裏突然想起今日段暖陽和自己的談話,一時間尷尬的不能自已。她眼睛不斷的躲閃,聲音細若蚊蠅,“表哥,我暫且相信你。”若是騙我,自然不會這般緊張的和我這樣的醜八怪解釋。


    風念禮聞言,才放鬆下來。注意到自己的舉動,驚詫的趕緊放下自己的雙手,燦燦的笑笑,“那就好,那就好。暖陽沒時間教你讀書,我來教你可好?”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好。”段寒蕪這次聲音不再像是寒冰,倒是增添了淡淡的暖意。


    風念禮笑笑,“那過來吧,我們上課。”


    “恩。”段寒蕪彎彎唇,拄著拐杖走到風念禮的身邊坐下,一股海棠花味道就撲麵而來,風念禮神色一怔,就看到自己左邊坐著的段寒蕪。段寒蕪察覺到了目光,轉頭疑惑的眨眨眼,“表哥可還是有事?”


    “寒蕪。”風念禮淡淡的開口,隨後指指她的頭發,“頭發蓋住臉,不會覺得難受麽?更何況還影響視線。”


    段寒蕪原本笑著的臉一僵,隨後尷尬的伸手摸了摸緊貼著自己的發絲,眸子閃著晦澀的光芒,宛若是深潭,映照在風念禮的眸子中。段寒蕪依舊是摸著頭發不知道該不該把頭發捋過去,生怕自己這副醜樣子嚇到了身邊的風念禮。剛這麽一愣神的功夫,一雙帶著草香的手指就伸了過來,段寒蕪的臉蛋上感受到了一股熱度,隨後便是右邊一陣的清涼,燭火的光芒暖洋洋的照了過來。她渾身一陣顫栗,驚詫不已的轉頭看身邊的人,迴應她的隻是風念禮一個儒雅的笑意。


    “這樣不是好多了,是不是?”風念禮依舊是掛著溫文爾雅的笑容,眸光盛滿了溫柔,像是那天邊最美的月光,柔和的緊。


    段寒蕪尷尬的把頭扭過去,伸手捂住了自己臉上的紅胎記,“表哥難道不覺得惡心麽?對著這個模樣的我。”


    “不會啊,寒蕪怎麽會讓我覺得惡心呢?”風念禮笑著迴答道。


    “表哥是在安慰我吧,這麽一張醜陋的臉,光是自己看著就萬般難受,何況是其他人呢?”段寒蕪依舊是伸手捂著臉頰,不肯把手指放下,隱藏在別處的雙眼,已經是淚光閃閃。


    風念禮聞言,伸手強製的轉過段寒蕪的頭,目光灼灼的盯著麵前含淚光的女子,水光瀲灩,閃著難以訴說的光波。風念禮笑笑,伸手蓋住段寒蕪的細指,刺骨一般冰涼的溫度讓他皺皺眉,怎的這般寒冷?他伸手把段寒蕪的手指一點點的掀開,隨後扯下,段寒蕪右邊臉的胎記完完全全暴露在風念禮的眼底。段寒蕪閉著眼想要閃躲,不料風念禮卻是捧著段寒蕪的臉蛋嘖嘖有聲,“你是在騙我的吧?這張臉哪裏醜了?分明是很清秀的小姑娘,不是嗎?”


    段寒蕪身子一顫,“表哥、、、、”她睜開水眸,一眨一眨的看著麵前對著自己笑的人,一股暖流在心底劃過,半晌,才低低的問了一句,“表哥,不覺得寒蕪的臉很可怕嗎?”


    “為什麽要覺得你可怕?”風念禮反問道,隨後鬆開段寒蕪,一本正經的開口道,“你可別因為害怕讀書而找借口啊。”


    段寒蕪一愣,隨後忍不住掩唇嗤嗤的笑出聲音,臉色的胎記因為麵部的顫抖而顯得越發猙獰起來。風念禮嘴角忍不住的一抽,捂著自己的臉道,“寒蕪,你還是不笑比較好一點。”


    “。。。。”段寒蕪咬唇不語。


    “哈哈哈、哈哈哈哈、、、”屋子裏頓時響起了風念禮誇張的笑聲,和往常溫潤完全不同,帶著點點的歡愉。


    一把新鮮粉嫩的海棠花,滿屋子都飄著淡雅的氣味兒。不隻是段寒蕪喜歡,將軍夫人也是很喜歡海棠花的。大清早,段寒蕪就捧著一大束的海棠花走來進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股子嬌蠻的聲音說道,“姑媽,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把那個段寒蕪給趕出去!”


    “錦秋,你這又是在鬧什麽幺蛾子啊。”隨後的是一個婦人低低的聲音。


    “舅媽,那個段寒蕪在將軍府裏隻會給我們段家蒙羞!那麽醜的一個人,光是看著就覺得惡心!錦秋真是不明白,為什麽要把那樣的一個醜丫頭留著!”段錦秋的話語越來越刁蠻,甚至還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將軍夫人興許是被段錦秋叨擾的煩了,語氣也帶著絲絲疲憊,“錦秋啊,寒蕪再怎麽說也是我段家的孩子,你再怎麽看不慣她就不理便是了,何必要咄咄相逼呢?”


    “舅媽,根本就不是我的錯!是那個醜丫頭的錯!”段錦秋咬著唇,“都是因為那個丫頭,念禮哥哥都不怎麽搭理我,還因為這個和錦秋生氣了!你說,是不是那個丫頭的錯?”


    將軍夫人聞言忍不住的笑了,“錦秋啊,因為念禮而遷怒寒蕪,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舅媽!不是的、、、我、、、”


    為了防止段錦秋說出什麽不堪入耳的話,段寒蕪在門口輕輕的咳嗽了幾聲,很快就吸引了兩個人的目光。她依舊是一身水藍色的百褶裙裝,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像是一幅畫。


    段錦秋看到她,眉頭一皺,趕緊站起來,不屑的瞪了段寒蕪一眼,“藏門口偷聽,小人所為。”


    段寒蕪含笑,輕輕的迴了一句,“背地裏辱罵,奸人之舉。”


    “你、、、、”段錦秋被她一句話給頂的說不出來,氣的直翻白眼。半天才氣惱的哼了一聲,跺跺腳就走了,走到段寒蕪身邊還狠狠的撞了一下。段寒蕪沒惱火,依舊是掛著淡淡的笑意。


    “這個錦秋。”將軍夫人無奈的笑笑,這才對著段寒蕪招招手,“過來吧,日日都要麻煩寒蕪你給我換花。”


    段寒蕪點點頭,拄著拐杖一小步一小步的走過去,彬彬有禮的給將軍夫人行禮,隨後才把昨日的海棠抽走,換成今早上新鮮的花朵。不一會兒的功夫,海棠味道就傳遍了屋子。將軍夫人滿足的閉上眼睛,喃喃道,“這海棠的香氣,我當真是喜歡的。”


    “夫人喜歡就好,也不枉費寒蕪日日去摘了。”段寒蕪乖巧的站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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